嚴嵩這是要棄車保帥呢,早在上次看到廣西官員那些亂七八糟的奏折時他便已經開始準備了。
他知道,這次袁應樞是保不住了,而且,他自己也很有可能受到牽連,唯有跟袁應樞,跟這件事撇清關系,才有可能躲過此劫。
那么,怎么撇清這關系呢?
袁應樞是他女婿,這點肯定是撇不清的,他只能說這家伙遠赴廣西之后很少跟他聯系,就算跟他聯系也從不談官場上的事情。
他是吏部尚書,這點肯定也是撇不請的,他只能說自己成天都待在內閣值房,很少去管吏部的事情。
這樣一撇,這事看上去還真的跟他沒多大關系。
至少,夏言已經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了。
這可不是什么小事,一旦傳到嘉靖那里,朝堂上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呢,夏言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左膀右臂”陷進去。
他略帶希冀的問道:“這事真的跟你沒關系?”
嚴嵩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恬不知恥道:“當然是真的,下官怎么可能是那種人!首輔大人,下官也是上次看到廣西那些官員上的奏折才知道吏部出問題了啊,楊聰這是要借機整倒我呢,您可千萬不能上當啊。”
這個,還真有可能。
他們跟楊聰那可是死對頭,楊聰逮住了機會肯定會把嚴嵩往死里整,這點不用懷疑。
夏言看著桌上的供詞,眉頭不由皺成一團。
這供詞對嚴嵩太不利了,連他看了都認為所有事情都是嚴嵩指使的,皇上看了會怎么想那還用問嗎?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這才緩緩的道:“惟中,這些供詞對你極度的不利啊,如果傳到皇上那里,你如何解釋?”
你這“老成持重”的內閣首輔我都能忽悠了,還怕嘉靖那愣頭青嗎?
嚴嵩裝出一副無畏的樣子,大義凜然道:“首輔大人,此時說來說去都是下官的問題,跟您無關,您就不要管了,就讓下官自己去跟皇上解釋吧。”
說罷,他竟然主動收拾起桌上的供詞來,那架勢,簡直就跟要上刑場了一般。
夏言見狀,內心竟然生出了一絲羞愧,楊聰這是擺明了要砍他的左膀右臂呢,他竟然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楊聰的話,將嚴嵩列為“無恥之徒”,甚至還生出大義滅親的心思!
這豈不是自斷臂膀嗎?
他忍不住脫口道:“惟中,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嚴嵩卻是堅定的搖頭道:“首輔大人,這事著實兇險,您還是別摻和進來了,要是皇上不相信下官的話,您也會被牽連啊。”
夏言聞言,不由愣住了。
是啊,要是皇上不相信嚴嵩的話,而相信楊聰交上來的證供,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啊,他要是在一旁,估計也得受牽連。
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他就那么愣愣的看著嚴嵩把供詞收進箱子里,緩緩抱起來,毅然決然的走了出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彈。
這事,他是真害怕被牽連啊。
嚴嵩一開始還恭恭敬敬的,但是,一走出門,他便把嘴一撇,露出鄙視的表情。
哼,你個白癡,老子要是靠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你去了有個屁用!
他就這么抱著箱子,佝僂著身形,緩緩來到御書房門口,一陣通傳過后,里面便傳來嘉靖略帶愉悅的聲音:“進來。”
嚴嵩聞言,心里頓時一寬,看樣子這幾天小皇帝的心情都不錯,過關的希望很大啊。
他心里雖然這么想,臉上卻裝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甚至腳步都有點搖搖晃晃了!
他就這么踉踉蹌蹌的抱著箱子走進御書房,然后便趴在地上失聲痛哭道:“皇上,微臣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