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聽,
有的干脆轉過身,甚至連面對都不敢面對。
秋風蕭瑟,落葉席卷,劊子手喝了一口酒,聽到了臺下的一片哭聲。
死囚沒哭,他繼續跪著,但腰桿兒挺直,而下面圍觀的人們,則是在為他的不幸而哭泣,在搖頭,在惋惜,在惆悵,為生命的逝去而悲哀。
周澤面前,
老頭的目光呆滯,
他走到了周澤面前,
伸手幫周澤整理了一下衣領子,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他咧開嘴,露出了那一口黃牙,繼續道:
“找你來,是求你一件事兒的。”
“說。”
“我死了,短時間內回不來了,但可能過幾年,過十幾年,或者是過幾十年,我還是得回來的。
所以,我求你,等下次我回來時,把我給殺了,好不好?
這家伙家里有祖傳的一些東西,我告訴你位置,你去看看,應該能拾掇到一些好玩意兒,看得上眼的,盡管拿去玩,反正他也已經死了不是。”
“這話你不該對我說。”周澤回答道。
應該對自己體內的那一位說才對。
老頭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他看著周澤,舔了舔舌頭,道:
“一樣的。”
“你還有多久回來?”
“快了。”
老頭露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右手一揮,
出現了一座大橋。
一條線,
分割了兩個世界,
左邊,是百年前的菜市口;
右邊,則是現代化的大橋。
菜市口的臺子上有劊子手拿著刀,有死囚跪著;
大橋上有一個男人蹲在橋梁上,隨時可能落下。
一條線,分割了百年的時光。
“人們常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老頭苦笑道:“但有些東西,連時間都無能為力,我感覺我下次回來,不會間隔太久,你等著吧。
說不得我下次回來后,再去找你。”
橋下面,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圍觀著,圍觀者數目之多,甚至讓這座橋的運行陷入了癱瘓。
警察趕來維持秩序,他們維系著警戒線,讓圍觀的人退后一些,再退后一些,但前面的人往前擠,后面的人往前推,根本散不開。
大家就像是早些年去電影院擠公交車沖供銷社買東西一樣的積極踴躍。
消防員則是已經布置好了繩索,準備冒著危險上去救人。
“跳啊,你快跳啊!”
“媽的,還不跳,太陽快曬死我了!”
“我說兄弟,你到底跳不跳,支個聲兒啊,你不跳我還得回去做飯呢。”
“麻利點,動作標準點,水花小一些,技術動作分才能高啊!”
在下面叫嚷的這些人一邊催促著發泄著不滿,一邊拿著手機,拍照錄像,然后發布微博朋友圈:
“好擔心他啊,為什么要跳樓啊,快下來啊!”
“生命很可貴的,對于每個人來說都只有一次,希望上面的兄弟看開一點,早點下來吧!”
“下來吧,人生難免遇到波折,沒有什么是看不開的,你還有你的親人和朋友會繼續支持你,你還有我們在下面替你擔心呢!”
“真替上面這位兄弟揪心啊,不要跳啊,消防員叔叔加油,一定要救下他!”
發完了動態,
放下了手機,
大家忍受著烈日的曝曬,
開始不停地催促上面的那位趕緊的,麻利的,速度的,太陽太曬了,這里又沒有遮陽傘,也沒有便利店可以買瓶冰闊樂。
“一百年。”老頭笑了笑,舔了舔嘴唇。
“噗!”
線的左側,劊子手大刀落下,人頭滾落。
“噗通!”
線的右側,那個男子從橋梁上跳了下來,砸入水中。
世界在此時似乎都陷入了一種安靜,
一種詭異的安靜。
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