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舉是方世鴻的字。
聽到解學龍如此一問,王興注意到,張云起眼里有了熱切的光芒。
方從哲早年曾任國子監祭酒,當時的秉筆太監田義想為自己的侄子謀官,求到方從哲門下,被方從哲拒絕,田義派人威脅他道:“你難道不想當官了嗎?”,方從哲不肯屈從,遂憤而辭職,致仕在家已經十年了。
方從哲雖辭官不做,但不肯屈從宦官的事跡,卻享譽士林,首輔葉向高對其尤其欣賞,聽說已經向皇上舉薦,想讓他復起入閣。
方世鴻見解學龍一問,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感覺很有面子,得意地說:“入不入閣的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差不離。跟葉首輔一起主持明年會試的事,大概是不錯的。”
解、張、孫三人都會參加明年的會試,聽聞此言,都是眼前一亮,解學龍和孫士霖還好一些,張云起則站起來,端了一杯酒,對方世鴻說道:“鵬舉賢弟,我敬你一杯。”
張云起一直沒有敬任何人酒,剛才申紹芊介紹王興時,聽說他只是個童生,還目露不屑,一聽說方從哲將要擔任主考,立即敬方世鴻酒,明擺著是一個熱衷功名的勢力小人。
王興這才知道申紹芳為什么對他冷淡了。
方世鴻跟張云起喝了一杯,說道:“咱們都是至親,我一定給我父親說說,取誰也是取,怎么也得讓你們高中。”
我靠,這就是個二貨呀,什么跟什么啊?你父親擔任主考還只是傳言,你就亂許,要是真被任命為主考,你還不得嚷嚷的全城都知道?
解學龍、孫士霖都微笑著,并不接茬,張云起卻是大喜,他說:“那就謝謝鵬舉賢弟了,我再敬你一杯。”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怪不得申紹芳對他們冷淡呢,這特么就是傻逼一對。也不知道老師怎么給兩個嫡女選的女婿?”看著張、方二人小丑般的表演,王興暗自說道。
也許是因為功名的緣故,方世鴻一直感覺在四個連襟面前低人一等,今見父親將要出任會試主考的消息一出,連平日最牛逼哄哄的張云起都給自己敬了酒,立時覺得身份倍增,他一正身子,說道:“要依我說,大丈夫在世,就應該聲色犬馬,怎么快活怎么來。讀書有什么好?費盡心力,頭發都熬白了,也不見得能考中進士。就算最后進了官場,還要勾心斗角,累都累死了。我可不耐煩這個,少了多少人生樂趣啊。”
滿座都是讀書人,他卻出此論調,而且話中隱有諷刺解學龍之意。因為解學龍已經三十歲了,連考幾屆都沒得中,雖然沒有把頭發熬白,但年紀也不小了。所以,聽了方世鴻的話,他是最尷尬的。但他是慊慊君子,不愿爭辯,只是低頭飲酒,只作沒聽見。
張云起心中暗喜,他一直在和解學龍較勁,總想壓解學龍一頭,要是有眼前這個活寶幫忙,明年會試時,方從哲肯幫助自己而不幫解、孫,那自己可就風光大了。
念及此,他笑著附和道:“鵬舉賢弟真是高見,紅粉佳人,壺中乾坤,才是身為男子之至樂啊。”
這兩個是什么玩藝啊?當著妻子娘家人大談什么“紅粉佳人”、“聲色犬馬”,矜持一下好不好?還特么是讀書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