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一臂的左千戶衣甲滲血,昂然的沖入到一片燦爛的金色佛光之中,身死魂消!
我在做什么?
法海將目光從左千戶剛正不阿的臉龐上移開,眉心白毫相忽明忽暗,片刻之后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廂房之中的沉重氣氛就此驟然而散。
這是個出手的機會!
左千戶的手指終于觸碰到了衣服內里的飛鏢,可是他卻始終沒有出手。
天牢的那段日子對左千戶來說可以說是刻骨銘心,能夠將他救出來的法海自然是大恩人,因此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面前他有了一瞬間的遲疑。
“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法海頭顱自從閉眼之后就開始微微低垂,似乎這一個簡單的閉眼動作已經耗費盡了他全身的精氣神,就連語氣都變得疲累無比,坐在他對面的左千戶在心中權衡良久,自忖就算自己能夠趁法海不備拿下他,可是憑著這位當朝國師法丈的權勢,自己根本也動不了他。
說到底,這件事不過是一個到處造謠生事的老道士惹出來的,可是左千戶之所以固執的前來見法海,并不是因為老道人,而是因為法海身為當朝國師卻藐視乾朝律法的行為。
在剛才短暫的對持之中,雖然左千戶只不過是驚鴻一瞥,甚至連法海出手都沒有見過,但是他敢肯定自己決不是他的對手,幾番思量之下,他終于不再取出懷中的飛鏢,而是從座位上重新站了起來:
“左某告辭。”
法海依舊閉目不語,似乎已經入定,耳邊開始冥冥竊竊的響起似有若無的人聲蠱惑,不斷催促著什么,擺放在他身前正冒著熱氣的茶水無端的輕輕有漣漪抖動來開,仿佛也在法海的心潮之下起伏不安。
左千戶臨出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對著正在和心魔做斗爭的法海說道:
“國師大人看起來休息不太好,想必每天都睡不了一個安穩覺吧!”
剎那間,好像被說中心事的法海豁然張目,猩紅的雙眸之中殺意迸發而出,本來已經堪堪走出門口的左千戶立時被一股澎湃的氣機轟飛了出去,直接頭朝下的栽倒在地上沒有了半點聲息,法海從座位上起身就要追步擒殺,可是金山寺中早已聽到動靜的僧眾很快就趕了過來,眾目睽睽之下,法海雙唇蠕動,強自的保持清醒壓制心中洶涌的殺意。
“此人私藏刀兵入寺,對佛祖褻瀆,對本座不敬,今日小懲大誡,以后本座不要再京都城見到他!”
法海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廂房之中傳出,門外弟子與鎮撫司官兵連連拱手稱是,不敢有半點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