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不答,帶著她轉了幾轉,來到后進灶房外,赫見一輛篷頂馬車停在空地上,車轅套了匹瘦馬還未解下,車座上一大片深褐血漬,里外卻不見人影。
“你怎么知道這兒有車?”冷凌霜不禁起疑。
安生面皮一紅,直抓后腦勺:“我在前廳等候時,聽見這個方向有馬嘶的聲音,其實也不確定有沒有車,算是運氣好蒙中的。”
冷凌霜想起他曾在雨瀑中聽見黃纓的尖叫聲,猶在自己之前,暗暗納罕。
四人上了車,冷凌霜手握韁繩,駕著馬車往大門外急駛。忽聽嘩啦一聲,秋月砍開前廳七橫八豎的桌椅路障,飛身追了上來。
冷凌霜駕馭之術極精,操控車輛左彎右繞,在曲折的內院里如屢平地,便是京城守衛的羽林驍騎親來,亦不外如是。
然而那車原是拉炭之用,馬匹羸瘦,慢慢拉著炭薪一路晃來堪堪可用,競速卻是不能。
冷凌霜自幼在馬廄里長成,熟知馬性,一眼就看出這匹雜毛老馬挨不得鞭子,只得盡力催行,忽聽篷里秋蘭一迭聲驚叫:“霜姊!她…她來啦!她追上來啦!”
冷凌霜被車篷擋住,看不見后頭情形,料想秋月已至,不覺駭然:“就算被所謂的魔劍附身,血肉之軀自有局限,武功根基更是無法說變就變。秋月武藝平平,那石刀怕有百斤重,怎能有這樣的輕功造詣?”
情急之下,冷凌霜不自覺抽了兩鞭,檀口中“駕、駕”出聲。
那羸馬一吃痛,竟不放蹄,腿筋一軟,篷車幾乎翻覆,速度不增反減!冷凌霜穩住車韁,急忙回頭:“都沒事罷…”
轟的一響,無數細碎木片刮面而來!秋蘭驚叫著擁住夏荷,縮頭拼命往車前擠。冷凌霜定睛一瞧,后半截篷車早已空空如也,官道上拖開無數狼籍破片,半塌的遮篷碎布迎風亂飄,宛如叫化子的百結鶉衣。
就在方才的一瞬間,秋月搶入兩丈范圍內,單手提起石刀一揮,半輛篷車便化做齏粉!
那車的后輪軸幅全毀,四輪車只剩前軸兩輪,所幸炭車的車板結實,沒有立即解體,但殘余的部分隨路面不住顛簸,分裂只是早晚的事。情況危急,冷凌霜盡力穩住車體,見安生爬上車座,逆風大喊:“快些坐好!這車快撐不住啦,莫要亂動!”
安生大聲應答:“距離拉開啦!能不能再快些?”原來車體一分為二,重量大減,速度反而快上許多,間距頓時拉到四丈余。
冷凌霜搖頭:“不成啦!這是匹老馬,至多再跑一刻,便要壞腿。”
安生瞇眼眺望,急道:“二掌院!這是往市集的方向,再出得里許,便要入城外鎮集啦!”
先前忙不擇路,冷凌霜此刻方警醒過來,一咬銀牙:“莫要牽連無辜,我們走小路!人都壓向左邊!”提韁一振,車輛倏然右轉,左半車身翻翹起來,幾乎傾覆。
篷車轟然轉入官道旁的小徑,秋月轉彎依舊不甚靈便,沖出數丈才又回頭。
安生緊抓著車轅,身體被路面顛得一拋一拋,探頭回目,只見一點小小身影不斷逼近,纖腰如柳,兩條纖細白皙的裸腿飛快交錯,似乎永不知疲累。曲線柔媚的大小腿,根本沒有足以支持這種爆發力的肌肉線條,白得酥滑耀眼,他看得入神,又不禁有些迷惘:“世上,真的有魔劍附身么?一旦被附了身子,還能不能…還能不能再變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