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求道知她能言善道、八面玲瓏,但畢竟聽著舒坦,也只淡淡一笑。
花靈蝶特別延他坐上西首大位,李求道卻一揮袍袖,森然道:“不必了!大總管,咱們開門見山,無須浪費時間。我今日前來,本想向大總管討一個人,不過現下,恐怕要討兩個。”
溢滿眼眶的濕潤黑眸滴溜溜一轉,斜睨著那名青年公子,目光陰沉怨毒,殊無笑意。
那公子絲毫不懼,冷冷笑道:“李老雜毛!你找兒子找上鑄劍山來了么?”
李求道臉色陡變,陰惻狠笑:“陳長生!你師父死得都剩下一把骨頭了,你才來迎靈么?寒無衣若泉下有知,只怕難以瞑目。”
花靈蝶心中一凜:“果然是他!”
卻見那公子霍然起身,戟指怒目:“老雜毛!胡說什么!”
李求道眉宇軒起,忽然明白他還未接獲噩耗,不由得環抱雙臂,閉口不語,笑容里滿是惡意。
這名面容憔悴的青年公子,正是劍魔四徒中行四的“俠骨丹心”陳長生。
破廟大戰之后,陳長生腰腿俱傷,身負內創,只得隨路青山暫至天啟驛落腳。次日清晨,蘇烈等劍門弟子率先離去,隨后莫欺霜、陸令萱也返回忘情湖,直倒昨日莫欺霜才又出現在天啟驛,并帶來魔劍大鬧百花軒、天殘魔劍在無雙城現身的消息。
“按代掌門所說,”
事關重大,三人不得不僻室密談,路青山道:“是那個名叫”安生“的少年制服了天殘魔劍,救得陽頂天一命?魔劍幽冥的能力,我們是親眼看見的,若非韓老神功蓋世,當日廟堂里恐無幸者。區區一個無名少年,也能對付魔劍?”
莫欺霜微蹙娥眉,緩緩說道:“根據敝門弟子的證言,當日魔劍肆虐時,也是一名自稱無雙城弟子的少年出手相救。我接到無雙城大總管的口信說,說我二師妹等被魔劍追殺,一路逃上了鑄劍山,目前正受她的庇護,兩相對照,似乎真有個能對付魔劍的奇異少年。”
路青山是坊官出身,作風務實,最不愛空談揣測,一拍大腿:“既然如此,咱們索性走一趟鑄劍山,當面向大總管請教。無雙城主是皇室貴胄,無雙城更是正道大派之一,于公于私,諒必不會置身事外,放任魔劍作亂。”
莫欺霜半晌都沒接口,凝神片刻,才苦笑著搖頭。
“路大人光明磊落,急公好義,旁人卻未必如此。”
她輕嘆了口氣,蹙眉道:“江南道各大派,神器、百兵、無雙城三家,將重無心放在鑄煉事業的拓展上,由來已有十數年,它們結交官商綠林,周旋于朝野,只怕比關心江湖事要多得多。今年的三府競鋒大會迫在眉睫,據說鎮東將軍府那廂動作頻頻,花靈蝶是個錙銖算計的性子,無雙城當以鋒會為先,未必肯淌渾水。”
魔劍亂世,蒼生無不受害!有什么比這更重要的?路青山一愣,直是不可思議:“代掌門的意思,是大總管有意隱瞞?”
“她給我的信里,對那安姓少年只字未提,也刻意回避了魔劍之事。”莫欺霜沉吟:“由此推斷,無雙城并無涉入的打算。劍魔前輩目前下落不明,家師短期之內又無法與外界接觸,那少年若能獨對兩柄魔劍,其中定然含有對抗魔劍的重大關鍵,換言之,他是一枚決計不能放過的棋子。”
眼見莫欺霜、路青山都已開不了這個口,萬不得已,陳長生本想跳將出來,一肩擔下討人的責任,此刻聽李求道之言,卻不禁臉色大變,再難保持冷靜:“老雜毛!你凈胡說些什么?”
李求道冷笑:“陳四俠若然不信,盡管去問大總管。”
陳長生猛然轉頭,花靈蝶微一頷首,輕嘆道:“陳四俠請節哀。當夜冷二掌院投奔敝城時,寒老前輩已不幸仙逝。妾身命人以棺木貯裝遺體,并多盛入香料防腐,日前派出快馬上天道山,請周宮主派人前來迎靈。”輕輕擊掌,何煦喚人抬來一具烏檀木棺,用料作工均極是名貴,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