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欒卻一本正經:“東部各駐軍衛所,近日調動頻繁,這是從前沒有的事,再加上皇后遲遲不肯接見,其中大有蹊蹺。倘若姑蘇城心生不安,欲挾皇后以自保,正好授人以柄。”
安生還是搖頭。以他所知的鎮東將軍,怕不知“心生不安”為何物,何況連他們倆都能想到的圈套,套得了這頭不世之狼么?
阿欒抽出一張紙頭遞給他。
“皇后是大學士袁健南的女兒,袁家是央土士族,自前朝以來就很有名望。但袁大學士夫婦膝下空虛,并未育有子女,袁皇后乃螟蛉,你猜是從誰家抱來的?”
他望著紙上所寫,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陸……陸天行?袁皇后是他的女兒?”
“先帝定下這門親事,一口氣拉攏央土商賈、士族兩大門閥,也算極高明啦。”
阿欒道:“皇上討厭皇后,也討厭姑蘇城,皇后是陸天行的親生女兒,姑蘇城討厭陸天行,皇后卻替姑蘇城說過好話。你玩過斗獸棋么?”
斗獸棋的棋盤橫七縱九,跟象棋一樣分成兩邊,中間有河流阻隔,對奕的雙方各持象、獅、虎、豹、犬、狐、貓、鼠八枚棋子,大可吃小,同類互吃,而最弱小的鼠則能吃象。因棋子有趣,講究的還會以雪花石膏與黑石雕出動物形象,在一般公卿富賈家中很受女眷的歡迎。
安生出身貧窮,自是不知,訥訥地搖了搖頭。阿欒似覺無趣,急著想結束話題。安生越來越覺得她是真的討厭自己。
“總之,鼠這枚棋子雖弱,誰都能吃了它,但只有它可以下水、到處亂跑,對手稍一不慎,還能趁機吃了大象。比起姑蘇城、任天行、甚至皇上,皇后才是這盤棋上的鼠。”
安生聽得懵懂,但也知事情絕不單純,暗自警醒。姑蘇城倒是一派輕松,照樣埋首軍務,這幾日索性去大營檢閱,似乎全不在意,視滿城風聲鶴唳如無物。唯二次召見安生,除了吩咐他讓魚詩蘭來陪夫人外,就只問了外道的事。
“外道?”
才剛提過馨兒,安生暗自凜起,所幸乾元功修為日益精深,先天真氣發在意先,心緒波動還未到面上,便已沉若深水,不致露出異樣。
姑蘇城放落公文抬起頭。
“我知你是大派弟子,探問外道的動靜,覺得為難么?”
安生搖頭,想了一想才道:“將軍既已吩咐,屬下這就去查。”
姑蘇城點了點頭。
“當夜伏擊我的明顯有兩撥人,除了天陰門,另一批人也須清查。那名喚作空靈夜鬼的黑衣人一意教唆,乃是關鍵人物,應列為首要目標。”
地獄道退出江南武林三十年,吳應熊等雖聽得冥王,卻不知是哪個冥王。陽頂天握有五禽門這支奇兵,與外道的淵源不可謂之不深,應能想到是地獄道的冥王,但聽姑蘇城的語氣,陽頂天似未向他稟報。姑蘇城縱有辨別真偽的異能,卻無法不問而知。
安生本就想調查空靈夜鬼的來歷,這點與他目標一致。姑蘇城本要重拾公文,忽想起一事:“此事必有時效,須得趕在外道盟會之前,查出一點眉目。否則那幫妖魔鬼怪一晤,又將生出許多事端。”
安生吃了一驚:“他怎知外道即將聚會?”
須知此事隱密,連蒲靜芙都不曾對陽頂天提起,馨兒縱與自己親密無間,也未多泄漏半點。除非姑蘇城另有消息的來源,否則怎知外道大會將開而未開?
姑蘇城看出他滿心疑惑,笑道:“當夜那空靈夜鬼喊出外道同盟四字,欲斷天陰門的退路,此乃逼反之計。若同盟已成,保守秘密還來不及,豈有喊破之理?天陰門的羅剎女臨走之際曾提到外道大會,我料空靈夜鬼要在此會上逼反天陰門,才教唆她們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