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夏流一使眼色,對面的中山國使節立刻起身,大大附和了一番,鄰近諸國使者更忙不迭表態,一片奉承天子的高帽此起彼落。法正并未因此露出歡悅的神情,似乎對被打斷一事十分介懷,面色極不好看。
忽聽一把清脆颯爽的喉音道:“圣上固然心懷慈悲,可惜有人陽奉陰違,在掩面下盡做些陷民于死的勾當,有傷皇上圣明,不合大乘的教化。”,
開口的竟是一頭紅發的南越國百越公主。
陸令萱見她雪膺花顏、寬肩長身,金縷衣甲掩不住盛乳蜂腰的誘人身段,心中不無妒意,輕啐道:“呸!臭花娘,出來搶什么風頭?輪得到你說話!”
陸東流卻比她清楚南境版圖的勢力劃分,南越國于王位繼承一事上,尚須身為宗主的朝廷大力支持,不可能在這當口與鎮南將軍反臉,暗忖道:“莫非這也是死胖子的暗椿?”
果然夏流嘻嘻一笑,立刻接口:“喔?難道公主一路北來,見得什么有傷教化的勾當?”
百越公主瞧也不瞧他一眼,冷笑道:“我一路北來,見江南處處難民,相扶于道旁,或行或臥,難辨生死。適才法正大和尚說我小乘獨善其身,但在南境見有疾患饑饉,雖孺子亦知掬水相就,江南大乘泱泱,何以無視?我十分不解。”
她身姿挺拔,嬌媚、英武兼而有之,此番說詞直是擲地有聲,現場卻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誰都知道這話是沖著誰。
夏流笑道:“公主這個說法,可有點不大正確。我也聽人說江南流民為患,每天都要死很多人,求教于姑蘇將軍,將軍卻斥之無稽。既然姑蘇將軍都這么說了,顯然是沒這個事的;公主古道熱腸,興許是受有心人挑撥,誤會了將軍。”
陸東流在鳳臺上都差點幫他敲起小鼓來,心想:“死胖子說得比唱得好聽!這一大套不是你寫的本兒,爺爺改姓夏!”
卻見那百越公主冷笑道:“有沒有難民,可不是你我說了算。只消問一問……咦?”
突然一聲驚呼,上身突出望臺,整個人似要翻過雕欄,顯然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百越公主卻沒等眾人回神,又發一聲喊,縛身沖下臺去,連對好的輋詞都來不及說完。陸東流一頭霧水,身畔陸令萱蹙眉道:“叔叔,她方才鬼吼鬼叫什么?人家沒聽清。”
陸東流心想:“你這話沒點兒實在,明明最后一聲喊得驚喜交迸,說不出的有女人味。適才不冷不熱的口氣,簡直是個男人婆,浪費了這等尤物身段。”
懶得同她縛夾,隨口道:“我聽著像是小賊什么的。現在敬天山上哪里有什么小賊,咋咋呼呼什么?”
夏流見她旋風般跑下望臺,擠進臺邊圍觀的人群里,差點咬了舌頭,沒奈何,趕緊接了她沒說完的下半段,自顧自道:“呃……公主的意思是有無難民,我們外地人也說不準,須問本地人是吧?這個……很是有理,很是有理!”
陸東流腹中暗笑:“你是從她哪句話里聽出了這許多?”
卻聽夏流提高聲音叫道:“魏大人!據說您老人家在擎天山下收容了許多難民,舍棉衣陳米,鎮東將軍卻履履刁難,是也不是?”
眾人目光都聚集到了魏忠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