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教他劍術的師傅總是那樣的無敵,單手持劍應對著他的攻擊,隨隨便便輕輕松松,就和現在很像。
但一瞬的回憶之后,折子夜便又沉默而平靜的揮著劍,連一絲回憶的表情都未來及展現出來。
一次次攻擊,帶來了一次次反震,但劍會抖、手不松。
握劍的手依然在崩散,他竭力約束,卻終究只能挽回一些。
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的感覺,自他決定自縛于此,他便從不敢忘記。
但還是無能為力。
什么都改變不了。
折子夜雙眼淡漠了很多,邪神的邪念、雖未特意糾纏在他身上,但隔著很遠,依然讓他的情緒開始偏差。
他沒有發現,他修煉的不是情緒流派,他是最正統的將門之后,修的是帝國基石──符文。
折子夜的實力下降了很多。
因為符文的聯結、共鳴、深刻甚至是最基本的符文之力都是多多益善的,攜一軍之力的折子夜才是那個能勢壓邪神的折子夜。
他沒有發現他心境的偏差。
但即使他發現了,他也不會更改他所要決定的事。
六年的緘默茍活,讓他對邪念的感應變得熟悉。
他一落地,踩在地上,那略微有些松軟的地面陷下去了淺淺的一個凹坑。
地里的邪念淡了。
折子夜默默的思索,這是在奪取土地蘊藏的邪念?
邪念的本質是什么?
折子夜莫名想起來很久以前的事情,死之前頻繁的戰斗、復活后空虛的記憶,讓他感覺六年比六百年都要長。
那一夜襲來的邪念洪流,抹殺了樓蘭城內大半的平民,一場長夜之后的第一個日出,他們的尸體因為日照而化為了虛無。
那時,太陽還很光輝。
他們的尸體,如薄冰一般,遇見了烈日便消融不見。
余者栗栗。
那種生命驟然消失的場景,仿佛有種偉力擦除了他們的存在。
隨之而來的,是怪物狂潮。
一切對真相的追尋都沒能開展,便被狂潮拖進了一場場死戰中。
軍隊竭力鎮壓怪物。
然后,失聯。
無法收到任何指示也無法傳出任何消息,樓蘭城竟一夜之間淪為孤城。
樓蘭上下所有生者的性命,都要由他扛起。
但他扛不起。
死戰,能殺死怪物,卻救不了那些因邪念而死的平民和文官。
邪神降臨,決死沖鋒,一戰克之,又能怎樣?
當第一個被斬殺的邪神再一度降臨,祂那褻瀆而偉大的力量,一下子奪去了很多將士的生命。
絕望滋生。
前路無望。
折子夜停了劍,木在原地,淚流滿面,只輕輕的說,“犯我帝國者,雖遠必誅。”
好遠啊……已經有六年那么遠了……
密密麻麻的細微符文連綴為線,一圈圈交織在一起,深深地刻在飛馘劍上,純白的輝光一點點亮起,變得更加璀璨。
邪神的觸須感知不到動靜,只是無意識的垂著,攝人心魂。
世界靜止。
折子夜抬起頭,淚已不再流,空洞的注視著邪神的身軀。
道有邪神,前路不通。
折子夜一人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