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謝玄蔑笑道,“沈東善別的本事沒有,一招‘盾術’倒是耍的如火純情。”
“這是自然,此人整日游走于官府和江湖之間,似黑似白,似善似惡,早已將‘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爛熟于心。”洛天瑾感慨道,“因此,他遇事從不與人正面爭執,而是先逃離是非之地,然后躲在安全的地方使絆子,耍手段。如今想來,倒是十分聰明。不像我們江湖中人,芝麻大的事也要爭個你死我活,為此不知多少英雄好漢死在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實在不值。”
“商人有商人的生存之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處世法則。”謝玄道,“如果我們像他這般唯唯諾諾,莫說在江湖立足,只怕一天都混不下去。”
“是啊!”洛天瑾不可置否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沈東善辭行,趙元為何不攔?因為他懂得物極必反的道理,深知沈東善去意已決,縱使強行阻攔,只怕也于事無補。因此,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沈東善欠他一回。更何況,沈東善的作用是從中斡旋,促成招安。如今,趙元對我全無招安之意,只剩誅殺之心,因此留下沈東善非但無用,反而會變成累贅。畢竟,趙元也不想祥云綢緞莊泄密一事,再發生一次。”
“府主所言甚是。那他故意派人晚送辭呈又是……”
“是怕我向他要錢。商人做生意,一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尚未讓他嘗到甜頭,怎么可能舍得出血?”洛天瑾哼笑道,“無妨!絲綢之路的事我已和耶律欽打過招呼,看他的態度并不反對,料想很快會有答復。只要少秦王應允重開絲綢之路,何愁沈東善不回來求我?到時,你就是打他罵他,他也舍不得走。”
“哈哈……”
聞聽洛天瑾對沈東善心思的揣摩,謝玄不禁心生敬佩,從而放聲大笑。
“謝兄,我讓你準備的東西……”
“府主,我們現在不比從前。”謝玄苦澀道,“以前咱們孑然一身,單刀匹馬便是全部家當。可如今不一樣,賢王府家大業大,府主想要一份完盡而詳細的賬目,至少需要一月時間慢慢梳理。”
“嗯!此事倒也不急。”洛天瑾的眼中閃過一抹柔和之意,淡笑道,“我要這些東西,是為讓尋衣了解賢王府的家底。如今天下動蕩,兇險叵測,萬一哪天我暴斃而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尋衣,如果他對賢王府的家底不甚了解,極有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有機可乘。就像當年的唐阿富,因為年幼無知,被沈東善花言巧語騙的一文不剩……”
“府主說的哪里話?”謝玄不悅道,“府主春秋鼎盛,大吉大利,說什么一命嗚呼?再者,唐阿富當年只有五六歲,少不更事,莫說騙他,就算是搶他,他也無力反抗,只能自認倒霉。但尋衣不同,他乃龍象榜上第五位的高手,江湖中敢打他主意的人屈指可數。他不搶別人已是阿彌陀佛,誰敢搶他?”
聞言,一抹發自肺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令本已倦乏的洛天瑾變的神采奕奕。
毫不夸張的說,在柳尋衣身上,洛天瑾不僅僅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更看到未來的希望。允文允武,有膽有識,正直而不迂腐,善良而不怯懦,義氣而不莽撞。
這一切,在昔日的洛鴻軒身上,洛天瑾從未體會的如此深刻。
昔日,柳尋衣只是他的弟子,洛天瑾已是十分賞識,處處抬舉。如今,得知柳尋衣是自己的骨肉,更是日漸情深,對其愈發鐘愛。
時至今日,洛天瑾已將柳尋衣視作上天贈予他的最大禮物,比當年在湘西遇到蕭芷柔的喜悅,仍要入骨三分。
“只要有我在一天,天王老子也休想打他的主意。”洛天瑾正色道,“謝兄,臘月初八過后,直至起兵前,府中事務全權交由你處置。我要抽出精力陪陪柔兒,同時親自教導尋衣,彌補我對他們母子的虧欠。”
“這……”
“砰、砰砰!”
突然,一陣敲門聲將洛天瑾與謝玄的思緒打斷。
“誰?”
“啟稟府主,晌午時夫人見過鄭松仁和張松義,而后又去東堂見過黑執扇。”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正是負責監視凌瀟瀟的弟子。
“尋衣?”洛天瑾精神一振,忙道,“他們說些什么?”
“不知道。”門外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半個時辰前,黑執扇和鄭松仁、張松義一起快馬出府,并已連夜出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