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人今日前來,莫非是替天機侯向老夫及中原武林興師問罪?”清風的眼睛微微瞇起,似乎對褚茂的回答深感不悅,“閣下的言外之意……難道暗指老夫對朝廷虛以委蛇,故意放縱柳尋衣?”
“當然不是!”褚茂察覺到清風語氣中的殺機,登時心頭一緊,狡辯道,“清風盟主德高望重,言出必行,對朝廷的誠意更是天地可證,日月可鑒。褚某……一時失言,望清風盟主見諒。”
“如果不是興師問罪,你又為何千里迢迢而來?”孤月語氣不善地問道,“此前,我們與秦大人一直是書信往來,互通有無。今日,褚大人不畏山長水遠,不懼舟車勞頓,親自登門拜訪,若說‘依例詢問’……只怕沒人相信。我們江湖中人不比你們朝廷命官,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也不喜歡繞來繞去。褚大人究竟為何而來,還盼直言相告。”
“這……”面對孤月的冷嘲熱諷,褚茂不禁心生尷尬,稍作沉吟,方才勉為其難地開口應答,“實不相瞞,自從柳尋衣在長白山‘神秘失蹤’后,武當傳回臨安的書信一次比一次拖延,內容也是避實就虛,不瘟不火。年前,侯爺能從你們的信中清楚地知道中原武林的每一步動作。可年后……你們的信上盡是一些可有可無的‘片湯話’。每每提到追剿柳尋衣的事皆一筆帶過,甚至……只字不提。你們也知道,臨安距武當千里之遙,侯爺洞悉中原武林的唯一途徑就是清風盟主的信。眼下,你們的回信華而不實,侯爺難免憂心忡忡,難免胡思亂想……”
“所以派你來一探究竟?”孤星憤憤不平地打斷,“你來不是興師問罪,卻比興師問罪更可惡。因為你們懷疑掌門言而無信,懷疑中原武林反復無常。”
“天地良心,侯爺和褚某絕無此意……”
“砰!”
“我呸!就憑你們這群蠅營狗茍,狐媚猿攀之輩,也配談天地良心?”見褚茂拒不承認,孤辰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我家掌門與錢大人早就有言在先,中原武林和大宋朝廷是聯手合作,而非歸順依附。柳尋衣是朝廷欽犯,更是武林公敵,我們當然不會放過他。但何時對付他?如何對付他?這些由我們自行決定,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昔日,掌門主動給秦衛回信是顧念彼此的約定,不宜駁朝廷的顏面。但你們不要得寸進尺,更不要將‘互通書信’與‘上書回稟’相提并論。秦衛是你的上官,卻不是武當的上官,更不是中原武林的上官。武林盟主如何行事,輪不到他一個小輩指手畫腳!”
“這……”
見孤辰毫無預兆地翻臉,全無防備的褚茂又驚又懼,方寸大亂。站在他身后的四名金刀校尉更是心喬意怯,面面相覷。
其實,武當眾人早已對朝廷的“盛氣凌人”、“步步緊逼”深惡痛絕。今日褚茂的失言,不過是一根導火索而已。
昔日,清風身為武林盟主,無論對內對外皆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以及乾坤獨斷的權力。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清風是武林至尊,武當弟子在江湖中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平日出門在外難免趾高氣揚,自詡高人一等。
卻不料,半路殺出一個大宋朝廷,無時無刻不想力壓清風一頭。尤其是少年得志,春風得意的秦衛,非但對他追剿柳尋衣的計劃指東道西,而且伺機染指中原武林的其他事宜。
橫加干涉也就算了,還要咄咄相逼。迫使追殺柳尋衣屢屢受挫的清風,一邊承受各門各派的抱怨非議,另一邊還要應付朝廷的緊追不舍。
武當眾人忍無可忍,今日借褚茂“興師問罪”之際,將積壓已久的怨氣與憤懣一股腦地宣泄而出。
細細琢磨,難怪秦衛臨時推脫,改派褚茂前來。也許……他早已料到今天的局面。
“褚某……什么地方得罪過幾位道長?剛剛我也沒說什么,諸位何必大動肝火?”一頭霧水的褚茂忽覺滿心委屈,不住地小聲嘀咕,“我也是奉命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