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如何不知其中問題所在,被皇帝當場點出,也徹底慌了神,急切地解釋著“陛下明鑒,臣萬萬不敢啊只是事起突然,涼公以勢壓人,臣又應對不及”
“聽你話音,此事前后,問題、責任,皆不在你,而在他人”劉旸不禁譏誚道。
聽到這諷刺,宋白有些尷尬,雖然心中真是這般想,覺得牽連到自己屬無妄之災,但面上還是作一副汗顏之狀,拜道“臣不敢推諉己過,失職失察,難辭其咎臣昏聵無能,懇請陛下降責”
“你當然無能”這大概是劉旸登基以來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地呵斥大臣“前不能約束下屬,后不能遏制事態,朕要你這個洛陽府尹何用擺設”
面對皇帝的斥罵,宋白臉色是羞臊不已,他怎么也是一方儒賢,今日遭此責難,也是顏面掃盡了。也不辯駁,宋白悶頭再拜“臣昏妄糊涂,德不配位,敢請黜免本職”
宋白語氣,多少有些委屈,然聽其所請,劉旸不無嘲弄地道“這才是你今晨來見朕的主要原因吧將麻煩推給朕事前無知,事中無為,事后無能,朝廷上若都是你這般毫無擔當、敷衍塞責之臣,這天下還清明得了”
“臣汗顏無地,羞愧萬分,請陛下降罪,絕無怨言”被皇帝如此羞辱嘲諷,宋白可憐的自尊心倍受種創,老臉漲得通紅。如果說此前的請罪還有些惺惺作態的話,那此刻則發乎真心了,今日殿中君臣問對傳出去,他也再無顏面高居廟堂,與群賢為伍了。
俯視著宋白,見他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劉旸又不禁喟然一嘆,終是放過了他,拂手道“罷了,你先退下,回洛陽府待詔吧”
“罪臣告退”
當初是誰將此人放到洛陽府尹位置上來的等人退下之后,劉旸心中不禁作想,似乎是先帝挑的人。對先帝的眼光,劉旸一向是信任,乃至崇拜的,然而,如今看來,再英明也有走眼之時。
顯然,經此一事,劉旸對宋白是異常不滿。同時也不禁想起前任府尹宋準,同是姓宋,這為官辦差的差距怎么如此之遠。
不過,相比起宋白,更讓劉旸為難的,顯然還是惹出此次麻煩的劉曄。此事當然是由劉曄引發的了,若非其行不矩,又怎會給人找到利用攻訐的機會,否則寇準膽子再大,也不敢行此等事
或許是因為劉曄之事,劉旸取消了當日的小朝會,甚至連正常的問政都取消了。但與此同時,他又先后召見了趙王劉昉、尚書令呂端、皇城使王約以及還沒正式上任的吏部尚書慕容德豐等大臣。
不管起因如何,過程如何,結果就是,“涼國公下獄”之事成為了事實,而此事在大漢朝野之間的影響,用軒然大波來形容是沒有任何問題了,也迅速轉移了很大一部分朝臣的注意力,使其成為“封國之議”之外中樞的又一焦點事件。
而兩件事都牽扯到諸侯王,天然地被人聯系到一起,也凸顯出一點,當下朝廷中樞的事務重心就是諸王封國之事。
一大波原本對“封國成本”磨刀霍霍的臣僚,都在事發后調轉矛頭,把注意力轉向劉曄這邊。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一定程度上,甚至比封國更容易也更適合拿來做文章。
因為前者,有世祖皇帝的“祖制”在,不論怎么使勁,怎么詰難,都很難在短時間內動搖得了,最終的結果也可能只是爭取到一些皮毛的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