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這些意見的,當然都是些傳統儒道士,但根本原因還在于,四大專科實則是從他們碗里搶食,壓縮著他們的生存空間。
事實上,到雍熙元年的今天,那些堅持傳統、維護舊禮的老儒生、衛道士們,只在明經科有競爭力了,就這還得進行一些與時俱進的改變,就是史科,也不完全由他們把持。湘江學入京后,首先批的就是這一部分人
而對他們在科舉改制上的主張,皇帝劉旸的態度明確而堅決,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予以否決。
劉旸只提了兩點,其一敢違祖訓乎要知道,關于科考上的規定,尤其是取材辦法與取材思想,是被世祖皇帝納入到祖制宗法中的,如今大漢科考場上場外呈現的風貌,都在他制定的祖制中找到解釋,今秋制舉只是繼續延續其制罷了。
其二,官員務于實而短德行,那就從這方面進行勸改,對官員之教育鞭策,本也是朝廷吏治的一部分。
至于官員犯了罪,不管是貪墨徇私也好,還是其他罪行也罷,自有大漢法制約束,有監察管理,從科舉上動心思,就是南轅北轍,還背祖壞制,愚人之舉。
乾元殿修得的確大氣,用在宏偉、震撼的辭藻都難形容概其十一,至少就當下,在滿殿賓客、侍者、衛士的情況下,一下子引進兩百多名進士,依舊綽綽有余。
士子們依照次序魚貫進殿,個個表情肅重,動作一板一眼,規矩是他們魚躍龍門后的第一堂課,學得也十分到位。
或許與很多人想象中的不同,那種年輕英俊的書生才子,在新科進士中幾乎沒有,如要尋找,或許得到京畿市井間的說書雜談中去聽了。
大漢的開科取士,一直都面臨著一個“老齡化”的趨勢,殿上這一科,也大概是歷屆以來“最老”的一科了,以三十歲以上為主,四十歲以上次之。
尤其是醫、農、工這三門需要足夠經驗的科目,更不乏須發花白者,面露溝壑、皮膚粗糙者就更失風采。郎中登科,農夫中第,工匠為官,調侃的就是這三門,即便事實上,三科進士,同樣是修習圣人之道,其中學富五車者未必弱于那些博學鴻儒。
而本科,年紀最輕者,竟然是一名來自江南道蘇州的士子,丁謂,時年二十八。
見到鄭重下拜的進士們,劉旸都決定不用“年輕俊杰”來夸獎他們了。而放眼望去,殿堂之中,對這屆的進士,不是少人都面露玩味,也有微帶調侃之色的,當然,還有三館、翰林院的一些老學究們,表情更是精彩
新科進士們,在這大殿上,當然不敢東張西望,但對異樣的氣氛多少能夠察覺一二,有些權貴的目光是不假收斂的,一個個“瑟瑟發抖”,只能強撐著。
二十名內侍分為兩波,一遞碗,一倒酒,整齊而從容地,給兩百多名新科進士倒上酒。
其后,劉旸方端起酒杯,環視一圈,朗聲道“眾卿
舉杯,與朕一道,敬本科進士們”
“陛下請”
“謝陛下”
兩撥人,兩道聲音,都齊整而震撼,殿中的回響,更是不斷沖擊在所有人的心靈,這樣的氛圍中,每個人都本能地致以敬畏。
飲罷停杯,侍者斟酒,一切都是那么秩序井然,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后,大殿之中再度安靜了下來。
劉旸俯視著滿臉敬畏的進士們,開口點名了,首先叫道“邊定”
“臣在”一名中年從容出列,拜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