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打西邊來了一波旅客,人數不多,三十名上下,氣質狼狽,享受核心護衛待遇的是一名少年,雖著華服,卻明顯帶有胡風。當然,胡服胡風在在如今的大漢帝國再常見不過了,便是京畿這等帝國最核心的統治區域,也掀起過胡風之尚。
洛陽城那巍峨壯麗的身影,遠遠地便映入眼簾,震撼之情,不及細說,少年疲憊的面龐上,盡是猶疑與怯懦,眺望良久,方才問身邊一名中年道“王叔,那就是洛陽”
中年人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分析道“若所載不錯,過長安東行,第大漢第一座雄城必是洛陽無疑”
聞言,少年臉上露出少許凄迷,道“既至洛陽,朝廷能接納我們,又能為我們做主嗎”
對這個問題,中年人在少許沉默之后,咬牙切齒地道“于闐以小事大,對朝廷素來恭敬,貢奉不斷,未嘗懈怠。康國仗勢欺人,恃強凌弱,毀我宗廟,殺我臣民,本為無義征伐,更有違太宗皇帝之政。
朝廷作為天下藩國宗主,若不能為于闐評理做主,撥亂反正,何以面對天下藩臣,又如何約束海內外屬國”
說這話時,中年人的雙目中跳躍著興奮的神采,就仿佛被自己這番見解說服了一般。
聽其敘說,少年在沉吟少許后,悵然地說道“然康國與大漢血脈相連,康王更是圣皇帝之子,當今朝廷,豈能無視宗親,支持我們這些外藩”
對此,中年人神色變幻幾許,最后異常嚴肅地道“陛下當知,天下雖大,但于闐四方,三面皆為漢土,西面高嶺相阻,且為世仇。唯一的去處,只有大漢,唯一的指望,只有朝廷。
在朝,或許還有復國的希望,在其他地方,不是寄人籬下,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之地”
從二者的對話便可知二人的身份了,于闐王尉遲玨,以及其王叔尉遲廣林,二者都是前于闐王尉遲寶相的兒孫,而二者此番起來西京,當然不是為了朝貢
雖則西京羅城遙望,但等抵城前,仍然費了一個多時辰,必需得從外邊繞一圈,自南城入。然后就被定鼎門的守衛攔下了,一通為難,當然也少不了一番爭執。
面對蠻不講理的洛陽城衛,于闐君臣大感折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尉遲玨囁喏不敢言語尉遲廣林則強忍著怒氣,高聲聲明自己一行“于闐使團”的身份。
然而,定鼎門可是連通天街,直達皇城的關卡,乃是帝都的正南大門,其城門官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至少,見識見聞不俗,聽其言,便是一通嗤笑,一句“亡國君臣,何以為使”將這君臣一行人的臉皮狠狠地撕下,踩在腳底。
最終,還是在姍姍來遲的理藩院迎客使的協調下,方才得以順利入城,尉遲玨與尉遲廣林甚至被安排到禮賓館下榻,至于隨從們,只能自己找地方落腳,洛陽城內的租房市場還是很廣闊的,只要有錢,就不愁找不到房子。
當流亡的于闐君臣一頭鉆入大漢帝京這“龍潭虎穴”時,帝國中樞的高層們,實則也在為這批西面來客而感到頭疼。顯然,區區于闐國不值一提,但由其引申出的安西形勢以及藩國問題,卻不得不讓帝國的掌權者們審慎思量了。
過去的二十年,對中亞地區而言,是一個風云激蕩的大裂變時期,一切都伴隨著安西三國的大舉西征,在漢文明對ys文明的入侵與征服下展開。
雍熙七年999年,安西、康居、北廷三國歃血為盟,聯合出兵,大舉西征,當年就把占據河中精華地區,曾經強盛一時的中亞王朝薩曼王朝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