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漢人移民,其生存環境雖然改變了,但來自大陸傳統觀念的束縛,卻也沒那么容易就徹底打破,尤其是還有一大波掌握強權的貴族的壓制,他們是最強勢的保守者。
可以想見的是,隨著南洋地區商業的不斷發展,商業階級實力、勢力的不斷增漲,終將對南洋封國的統治格局造成沖擊。
但在當下,他們還不夠格,還需要積累,這個時代還是由封建王權為代表的權貴說了算。甚至于,在南洋諸國,儒學家與佛教徒們,其地位都要比種植園主與商人要高。
尤其是前者,這是漢文明在南洋地區傳播、漢人征服廣闊洲陸最根本的保障與力量的源泉,沒有任何一個封國不重視。從開寶時期第一座儒學館在良平島建立起來之后,幾十年間,大大小小的儒學館校就如雨后春筍般在南洋地區冒頭,規模雖有大小,但儒家的經典教義,也在這個過程中被傳播而來,浸潤這片廣闊天地。
當然,傳播到南洋的儒家教義,顯然是有失傳統的,在帝國本土的儒家學派中,包括那些新興的地方學派,都對南洋的儒門大加鄙薄,因為荒蠻之地難出良儒,也因南洋儒學越發明顯的跑偏,乃至魔改
斷章取義、篡改經典、辱沒圣賢,是帝國傳統儒門對南洋儒學的強烈抨擊與指責,其中擴張性的、有失仁道的東西太多了,甚至連銅臭商賈都能堂而皇之地進入教義宣傳之中,這如何不讓傳統派們痛心疾首。
但本土非議再多,卻并不影響諸國對南洋儒學的支持乃至推崇,畢竟,也不見大陸那邊罵得狠的儒學者們南來糾正。
何況,誕生于大陸的儒學,到了環境迥異的南洋,有所改變,也是適時應景的事情。而南洋儒學,除了與大陸儒門的格格不入之外,在南洋當地,尤其在諸國之間,也有相當的分歧,幾十年間,也碰撞出了不少思想的火花
但不論如何,在各大封國與帝國中樞呈離心趨勢的同時,南洋漢族在文化上雖然與帝國本土一脈相承,但在發展上也已經偏離,在建隆時代,已然格外明顯了。
朝暉城內,就是一座大儒學館,那是吳國的官學,學生足有三百多人,都是權貴、豪商子弟以及歸化土著酋長、首領的質子,每名學生,都是吳國統治階級的后備力量。
在城外的聚居區,同樣有不少依托于儒學館發展起來的漢學校、書館、私塾,這些才是漢文化傳播的基層力量,同樣得到了王國從政策、經費上的扶持。
并且,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入學的,知識、學問與文明的光輝,可不是廉價的東西。除了很多漢族移民都舍不得投資子孫的昂貴學費之外,還有身份上的區別對待,但是,幾十年下來,依舊有不少當地土著,發現了這條真正改變自己命運的途徑,砸鍋賣鐵也要學得漢族的先進文化。
這樣的例子,在吳國內已經有一些了,一些聰明的即便在渤泥時代都屬于賤民的土著,他們通過無限向漢人靠攏,靠著對漢文化的學習、熟悉,成功脫離了原本的奴隸階級,成為依附團結于王國體制的上等土著,也是王國加深對原住民管理控制的重要觸手。
與南洋儒學相對的,便是佛教的發展了,這一點同樣出彩,甚至比儒學還要好,顯然,南洋地區的原住民們在信仰上,也需要更先進的神明來撫慰乃至救贖他們。
因此,在朝暉城外,最顯眼的建筑,不是港口、街市、樓舍,而是那條通往城池道路間泛著金光的寺廟珈藍寺。只要天晴的時候,總能看見旺盛香火,裊裊升起,佛音陣陣間,進香稽首的土著,比漢人都要多,而佛教對王國統治的積極作用,也比帝國本土要明顯得多。
朝暉是一座商業港城,外港的碼頭可供吃水2丈深的大船停泊,優良的水文條件,也就花費大代價修筑、保養的港口設施,也吸引了大量客商船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