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三討淮南,使江北盡歸中原,劉承祐這番,腦子里已經有那念頭了。但是,僅僅是念頭,眼下還拿南唐沒什么辦法,大漢最重要事情,還是調理國內,休養生息。并且,劉承祐的注意力,仍放在西面關中的戰事上。
關中不寧,朕心難安。這是如今劉承祐心里,最真實的寫照。
并且,河中李守貞那邊,也是不安分了。得知劉知遠駕崩,幼主繼位,直接便**了,被那總倫大師忽悠得五迷三道,自信“天命”在身,覺得機會來了。在蒲州修甲兵,繕城防,反旗雖未舉,但反意已漲。
對此,為了不繼續刺激李守貞,劉承祐只是故作不知,只要他沒正式舉起叛旗。很憋屈?確實是的,但再憋屈,也得忍著。
小不忍,則亂大謀。
李守貞,終是小疾,蜀兵亦為小患,真正讓劉承祐打心底感到憂慮的,還是北面的狀況。幽州報,燕王趙延壽病倒了,以憂勞過度之故。
由不得劉承祐不緊張,要是趙延壽突然死了,那么劉承祐此前苦心謀劃的幽燕局面,將瞬間崩盤。契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機會,定然會南下。
想到那等后果,劉承祐都不寒而栗。一方面遣使并太醫北上撫慰,另一方面,劉承祐已開始思索著,倘若趙延壽真的死了,其后的局面如何收拾,當以何人替之。
如今幽州燕軍中,以趙延壽為主,張礪為副。沒錯,就是那個原契丹的仆射、同平章事,還與劉承祐暗通款曲過,只是沒有得到劉承祐的積極回應。在去年趙延壽入幽州,撫定民生方面,出了不少力。
但是,張礪也病了......并且,這是個文人,且老邁,縱以其繼趙延壽,恐怕也震不住燕軍中的那些軍頭。若以朝廷直轄,講真,如今的大漢沒那個實力與精力,強行為之,反而是背上了一個大包袱。若另尋漢將以鎮之,恐怕也難應付已自成體系的燕軍,稍有不協,恐怕就是分崩離析的局面。若自燕將中擢一人,朝廷能否信任是個問題,能否得到其他燕將認可,也是個大問題......
與郭威并升為樞密院都承旨的魏仁浦商議了許久,將所有可能都列舉了一遍,還是魏仁浦給了一個建議,由晉昌軍節度使趙匡贊北上,他是趙延壽的兒子,父死子繼。思來想去,這算是一個勉強可使各方妥協接受的選擇,趙匡贊雖然年輕,但在京兆做得也還不錯,在抵擋李廷珪方面,面面俱到。
前提是,劉承祐得有這個器量。另外,眼下趙匡贊正率京兆鎮軍,協同關右諸軍與王峻一道,對付蜀軍。
經過慎重考慮之后,劉承祐還是決定,接受魏仁浦的建議,遷趙匡贊為盧龍觀察使、北面行營部署,著其北上幽州,以備不測。關中那邊,另以老臣白文珂替之,鎮京兆。用白公,除了其資歷能望之外,也是為了將來做打算。去歲,劉知遠調移諸鎮,曾以白文珂代趙匡贊為河中節度使,對于蒲州那邊也算熟悉......
詔令雖下,但劉承祐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些嘀咕。趙延壽,會不會是裝病,欲賺其子北上?
當然,這種念頭,只是一恍而逝。劉承祐不認為,趙延壽有能準確料得朝廷反應的能力。再者縱使趙氏父子有異心,容其割據幽州,也比其再度落入契丹人手中要好。燕軍若崩了,對大漢的壓力,才更大的。
哪怕做好了應變準備,劉承祐還得祈禱著,趙延壽能多活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