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簾幕,走出車駕,深秋的夜風吹過,甚涼,郭榮不禁打了個哆嗦。看了看夜空,月無光,星稀疏,夜幕之下,似有陰云四合,不是個好天氣。
下得車駕,郭榮咳嗽了幾聲,仆人趕忙取過一張外袍,給他披上。府堂之上,其妻子俱在,食案上,飯菜已然備好,兩個兒子昏昏欲睡,顯然等候多時。
見到郭榮,都來了精神,郭妻劉氏,一面迎接著,幫郭榮解下外袍,收起,同時吩咐著仆人:“將飯菜拿去熱一熱,準備熱水洗漱!”
劉氏乃郭榮發妻,賢惠貞德,二者感情很好。看著仆人拿飯菜去加熱,又看了看兩個饑腸轆轆的兒子,連行禮都顯得尤其無力的。
郭榮不禁沖劉氏嘆道:“我說過了,我若晚歸,你不必久等,先行進食即可!”
劉氏將外袍放好,親自奉上一杯茶,對郭榮溫柔一笑:“夫君是一家之主,操勞于國事公務,等候歸來,是為妻子者,該當做的!”
說話間,仆人將熱水端上,劉氏親自取過毛巾,浸透擰干,遞給郭榮。
“也怪我,一忙就忘了時間,未及讓人通知。”郭榮那素來嚴重的表情間,浮現出一抹感動。
今夜,郭榮又加班了,處理了一批河北駐軍的軍務,回來得比較晚。這數月以來,大漢各道州,地方軍隊調整頻繁,導致軍務繁多,折從阮年老精力不濟,郭榮肩上的擔子,自然而然地重了許多。
洗了把臉,落座,順便考量了一番兩個兒子的學業,直到其腹中轱轆作響,飯菜方才熱好,重新端上來。
郭榮如今有四個兒子,兩個小的,還沒斷奶。一家四口,進食間,仆人來報,有客訪,一個讓郭榮驚訝的來客,潞州昭義軍節度使常思。
書房之中,各自落座,郭榮看向常思的目光中,難免疑問:“常公何以在京,連夜來訪?”
“不瞞郭郎,我今日下午便至東京,下榻城中,讓人看著郭府的情況,你一回府,我得報便來!”常思說話,有些急。
聽其言,郭榮眉頭皺得更緊了,聲音高了些:“朝廷未有召見,公何以私自返京,既至,不入宮面圣,何以藏居府中以待我?”
常思老臉上透著點晦氣,向郭榮拱手道:“郭郎,你得救我啊!”
“究竟出了何事?”見他這番表現,郭榮更加迷惑了。
常思則快速地解其惑,說來:“還不是武德司王景崇那頭惡狼,相州過后,又把磁州王繼宏拿了。而今他打著天子使命、朝廷旗號過境,欲查糾不法。
我知道,他就是沖著我來的。想那劉銖,堂堂一鎮節度,竟然被此人逼死,我年老體衰,哪里受得了他的盤查,落入其手,必受其害。故不得已之下,只能暫離潞州,來京尋援啊!”
聽常思這么一說,郭榮眉宇深蹙,表情有些凝重了,當然,他也很快想通了關節。癥結還在“劉銖案”,天子差王景崇查察地方不法,相州事后,猶不罷休,劉銖的下場在前,剩下的節度們,豈能不驚、不憂、不懼。而作為王景崇下一目標的常思,則更如驚弓之鳥。
對于此事,身在朝中,郭榮豈不知,但是他自己,當真沒有插手此事的意思,也不便參與,更沒有發表過任何言論。
眼下,常思竟然求到他頭上,于郭榮而言,卻是麻煩加身了......
略作沉吟,郭榮問道:“常公欲我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