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萬歲殿,御宴隆重,劉承祐攜朝中重臣,為南征的將帥們接風洗塵。
隨著朝廷政策下,荊湖局勢漸穩,夏收之后,糧匱又緩解。南征的大軍,也陸續自湖南撤離,將軍政交與道司。
到六月為止,荊湖都指揮司下諸軍,雖然尚未編制結束,但除護圣軍、一部鐵騎外的東京禁軍,已盡數北撤,最后一批的龍棲軍,也退到澧陽了。
湖南那邊,軍事上有杜漢徽、李筠、潘美、曹彬等人主掌,足可鎮之。而征南將帥,慕容延釗、郭威、韓通、孫立、張勛、史彥超等人,包括荊南降將梁廷嗣、魏璘,都奉命北上,受到漢天子親自接見。
至于湖南,也有一批投誠的將校,軍事素質要比荊南優秀得多,畢竟一路打出來的,但是,沒有一人有幸來京。這也算因為武力對抗朝廷,而產生的同荊南將領的區別對待。
殿中氣氛很熱鬧,畢竟凱旋還朝,得勝而歸,這是天子親自舉行的慶功宴。韓通牽頭,酒意高漲,呼聲熱烈,臉上笑得如同一朵綻放的花,他此番算是長臉了,三年前遭貶,如今載譽還京,腰桿子硬,能抬頭仰面示人,岳州一戰,大破逆軍主力,取周行逢性命,這實實在在的戰功。
張勛開始開國之后頭一次來東京,此前一直在地方為將,剿撫治安。此番來京,受到天子親自敬酒,也有些忘情,喝得面紅耳赤。心情格外得好,已經有些風聲,憑著他在岳州的戰功,此番朝廷就南征議功策勛,僅論戰功,他必在前三之列。
唯一有些尷尬的,要屬孫立了,帶著小底軍到南邊走了一圈,他自己倒一場仗都沒撈上,非但如此,身軀倒肥了一圈。劉承祐還以調笑他,說江陵的風水養人,臊得他有些臉紅,畢竟細數下來,此次戰功輪不上他,但論滋潤,是沒有誰能和他相比的。
“此番南征,大獲全勝,全取荊湖,為一統天下,奠定穩固的前進基礎,卿勞苦功高,朕僅以此酒再謝之!”端著酒杯,與慕容延釗站在一塊兒,以一種朋友之間的親和語氣,對他道。
慕容延釗雙手持杯,表現得很謙遜:“此皆陛下睿智籌謀,樞密妥善調度,群臣同心支持,將士英勇效命,臣不敢居功!”
一句話,將自己的功勞,淡化到最小。對此,劉承祐笑容更盛,也顯得真誠了些,連夸慕容延釗謙恭,虛懷若谷。
都說軍人不干政,不問政治,該純粹些,但那只適用于中下級軍官。到一定地位,若還不通政治,那么勢必難以持久。
似慕容延釗,已為殿帥,今又取得“滅國”之功,聲望可以說盛極一時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保持著頭腦的清明,小心翼翼,不犯忌諱,也算難得了。
不過,即便如此,劉承祐仍不禁考慮起,此后該如何安排慕容延釗,是否還將他放在殿帥的位置上,若罷之,又該以誰繼之?趙匡胤?韓通?
懷著稍顯復雜的情緒,劉承祐轉身,面帶笑容,走向左首那個更難安排的人:“郭公,三年未見,風采依舊啊!”
面對天子那溫暖人心的笑容,郭威老臉上盡是謙順,拱手應道:“陛下才是神采四溢,令人心折,臣已年邁衰朽,老之將至,鬢間發絲,已然斑白了!”
目光掃過,注意到郭威兩鬢,確是一片灰白,透著暮氣。笑容更盛,示意起身的郭威坐下,與其碰了一杯,輕撫其背:“郭公乃國之柱臣,朕仰仗之處,還有許多,此番擔轉運之責,使大軍供給無匱,就是明證。而今老臣凋零,郭公還當保重身體啊......”
“謝陛下關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