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招招手,根子率先往存車處走。
二八大杠很顯眼,這年頭,騎這種車子的人,很少了。
“大娘,存這車子的人,是不是小平頭,藏青色襯衫?”根子客氣地問。
大娘滿臉滄桑,洗得發了黑的白短袖,衣衫下擺都塌拉了,也舍不得扔,怯怯諾諾地說:“是了,火車站里面去了。”
“候車廳去了?”
“是。”
“謝謝大娘了。”
根子擺擺手表示感謝。
來到廣場上,深吸一口煙,吐個煙圈,注視候車廳的玻璃壁。
突然,目光一凝。
“狗蛋,是不是他?”根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煙頭,指向候車廳里邊,玻璃壁前站著的人。
“對,就是他。”狗蛋有點亢奮,自覺立了大功。
根子拍拍狗蛋的肩膀,示意你做得很好,又招呼其他人。
這個后生,正是那晚跟孫二小去搬太谷餅的三人之一。
“柱子,那晚上和你們動手的,是不是他?”
“是。”柱子回答地的聲音有點小。
那晚,真的嚇住他了,那半個酒瓶,上邊的玻璃倒刺,嚇得他連續好幾天做噩夢。
腦子里總出幻象,如果渣子酒瓶扎身上,會不會死?
“看你這慫樣。”根子不屑地瞄了一眼,四打一,被人家嚇成這樣,知道柱子算廢了。
“一會他出來以后,先別動手,合力架到沒人的拐角里,再往死里弄,出了事我擔著。”
根子回頭掃視一圈跟來的人,又笑瞇瞇對狗蛋說:“狗蛋,到你表現的時候了,去候車廳把他叫出來,就說兄弟們找他有點事。”
“嗯?”狗蛋一愣,本能地一縮脖子,連孫二小都敢廢,自己算哪根蔥,諂笑說:“根子哥,你換個人吧……”
“換誰?”根子語氣重了些,依舊笑著,眼里卻有狠,說:“你去不去?”
狗蛋回頭掃視,不知什么時候,大家眼里都不那么有善意了。
并且,已有人在揉捏拳頭。
哭喪著臉,狗蛋知道自己沒的選,如果不去,今天躺倒就是自己。“根子哥,別嚇我,我去……”
“趕緊的。”根子抬腳就踹,把狗蛋踢得一個踉蹌,險些趴地上,完全一副看不起人的姿態。
畏縮著,彎腰著,恐懼著。
這時的候車廳,不用檢票就能進,很多流浪漢常住于此。
站門口,看著陳連尉的背影,再回頭,遠遠注視根子那堆人。
只見根子手里,正用一把蝴蝶甩刀在玩,方向,正是他的視線。
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往陳連尉身邊靠近。
“哥們,外邊有人讓我傳話,說叫你出去,想談點事。”狗蛋身體緊繃著,精神緊張著,但有不對,他就撒腿跑。
陳連尉只靜靜注視外邊,手放在兜里,面無表情,不回話,也不動。
良久,見陳連尉沒反應,狗蛋小心翼翼地,心提到嗓子眼里,慢慢地往前挪一小步,輕聲喊:“嘿,哥們?”
這時。
“尊敬的旅客您好,太谷到臨汾的,K961次列車正在檢票,請旅客朋友抓緊時間上車。”
“尊敬的旅客您好,太谷到臨汾的,K961次列車正在檢票,請旅客朋友抓緊時間上車。”
兩次廣播過后,陳連尉轉身,無視狗蛋,檢票,進了月臺。
直到陳連尉的聲影消失,狗蛋才傻傻地反應過來,撒丫子往外跑。
“根子哥,他跑了……”張牙舞爪地吶喊。
“跑了?”根子大怒,一把攥住狗蛋的衣領,吼說:“你他媽吃屎的,怎么不攔住他?”
“……”
狗蛋心說,我還沒活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