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大營受命駐扎在城外十里的汾河南岸的上南川,大營自西向東連延了數里地之遠,里面駐扎的兵馬多由下面各州縣調撥而來,郭信所屬的奉**便也是其中一支。
不過如今城北也有了一座規模更大的軍營,那是河東馬步軍都指揮使、劉知遠的親兄弟劉崇從北面帶來的兵馬——郭榮現在便在北面軍中效力。
眼下除去在代州、儀州等地戍守的守軍外,河東可戰之兵幾乎都聚集在了太原府附近,外間甚至傳聞劉知遠已經聚起了步騎十萬大軍。不過郭信自然知道其中的實情——眼下河東戰力最多也就在五六萬間。
不過這數萬兵馬卻并非可以小覷的力量,河東代北胡漢交融民風彪悍,向來盛產武夫,又有先前從陽城之戰后收攏來的禁軍散兵游勇,眼下中原各鎮中恐怕只有劉知遠有如此雄厚的實力跟契丹人叫板。
郭信離大營越近,越是感到感慨萬分。不要說從軍中傳來操練時的喊殺聲是如何震入云霄,單是看那十數里的連營就足夠讓普通人產生畏懼之心。眼前的景象讓郭信更加堅定,此時只有握在手里的兵馬才是安身立命的底牌。
郭信二人逐漸接近大營,不時會有巡邏的哨騎上來盤問。與出城時敷衍了事不同,哨騎除去查驗符信驗證身份外,又問了幾個諸如上峰名姓之類的問題才將郭信放行。
經過了幾道哨騎,郭信才算來到了大營。城南的大軍營盤已經扎下了月余,郭信從馬背上眺望過去,無數面氈帳的尖頂像是無數株破土而出的筍竹,又像無數桿直刺天空的槍頭。
穿過營門之后,郭信也進入到了這些氈帳之間。數十年相爭不斷的戰事讓將帥們都很有經驗,營帳之間的道路齊整,雖然各軍之間的營帳縱橫交錯,卻并不混亂,甚至還在營區中劃出了一大片校場供軍中操練。
天氣雖然寒冷,但郭信很快就感受到軍中的氣氛絲毫也不蕭瑟冷清,相反士卒們臉上的神情都很歡快,既看不出對戰爭的恐懼,也看不出對出征的不滿,傳入郭信耳邊最多的竟是“富貴”“功勞”這樣的字眼。
軍營大得沒邊,郭樸不知下馬問了多少人,總算從一個士卒口中打聽到奉**的位置,二人這才發現自己進的偏偏是離最遠的一處門。
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二人剛在轅門前的馬樁上縛好馬,不遠處兩個閑坐的軍漢就狐疑地湊了上來:“哪家來的嫩芽子,這是給你拴馬的地兒?”
郭樸見狀,郭信卻暗暗抬手止住了他,隨后朝二人抱拳道:“敢問這是奉**左指揮所在?”
兩個軍漢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尖嘴的點點頭:“是這兒沒錯……”
郭信拍拍手上的灰塵:“那就好,沒栓錯地方。”
尖嘴的軍漢又問了:“是來傳令的?指揮使眼下不在軍中……”
這時郭樸終于忍不住插嘴了:“瞎你的眼,這位是奉國左軍的新都頭!”
兩個軍漢先是一愣,接著便一同大笑起來。
郭信不清楚情況,按住了還想再說什么的郭樸,冷眼看著發笑的兩人。這時附近的軍漢聽到了吵嚷,也都湊上來看熱鬧。
尖嘴的軍漢笑了一陣先停下來,指著郭信對周圍的人群笑道:“你們都聽見了?這嘴上毛都沒長全的白臉竟說是咱什么新都頭。”
這下圍觀的軍士們也都哄笑起來,郭信見狀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剛想掏出腰牌的手也停了下來,難道是給自己的安排出了什么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