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園子的大院里,一個出落得水靈靈的姑娘正掐著架,背著《思凡》的戲詞。
“臭小子,眼睛讓漿糊給粘住了嗎?”
就在那緊緊盯著姑娘的視線挪騰不開的時候,一道竹板拍了過來。
“哎呦!師父別打,我這開著茬呢!沒走神,沒走神!”
“是沒走神!你魂兒都飛了還哪有什么神?我讓你看,我讓你看!”
噼里啪啦的板子落了下來,抱頭鼠竄中,剛才偷瞥的身影,已經紅著臉背了下去;
“他與咱,咱共他,兩下里多牽掛。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死在閻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來舂,鋸來解,把磨來挨。放在油鍋里去炸,啊呀,由他!
則見那活人受罪,哪曾見死鬼帶枷?
啊呀,由他。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死丫頭,你背戲詞就被戲詞兒,眼睛亂飄個什么?!他奶奶的,明天坤班去東院練習,科班在西院!”
師父的喝罵中,那些記憶中的身影,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這一段片花,并沒有出現在正片之中。但是講的,卻是青年時代的于文山和小月紅之間的事情。
看到曾經的于文山和小月紅互有情愫,剛剛被正片虐了一波的網友們,再次淚水決堤;
“我就知道,于文山也是喜歡小月紅的。”
“這個分鏡和專場,我他媽跪了啊!戲樓的大火中止了于文山關于小月紅的回憶,是在暗示著二十年前義和拳的那一場大火,毀了關于這一對原本該有的興奮哇!”
“哭死了我艸,這特么回憶殺犯規了啊!于文山的錯,就錯在他接了師命,擔起了成家班。要是沒有這一檔子事,多登對的一對兒啊!”
滾滾的彈幕之中,劇情在繼續,背景音樂在繼續。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扇開合,鑼鼓響又默。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火光之中,聚起了月色。
那是掛著壽字的大院兒,大院之中幾桿步槍指向鏡頭。僅僅幾丈開外的廂房中,女孩兒的哭喊撕心裂肺。
“師兄!”
畫面黑了,視角的主人深深的閉上了眼睛。那愈加激昂了起來的背景音樂中,有壓抑著的嘶吼和哭泣。
當畫面再亮起時,花了妝容的小月紅木然的走了過來。
路過身邊的時候,幾塊大洋丁丁當當的落在了地上。
“主家給的賞錢,師兄,你收著吧。”
顫動的視角低下了頭去,那些在月色下泛著銀光的大洋中,摻雜著一塊紅色的布包。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火光中的回憶,再次戛然而止。
慣將喜怒哀樂都融入粉末,陳詞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隨著愈加激昂,仿佛是醞釀著驚濤駭浪的歌聲,戲臺上已經被烈火吞沒的于文山,緩緩的抬起了胳膊。
那只沾滿了鮮血的手臂摸索著,插進了自己的胸襟。
顫抖著,掏出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方布包,仿佛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深夜被摩挲過,那布包的表面已經發亮。在烈火之中泛著橙紅色的光芒。
布包被打開了,用盡最后的一絲力氣,于文山舉起了里面的東西。
看到那塊已經退了色的衣襟。
化掉的元寶丑,露出了笑容。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他唱須以血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