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華興的話語,張遼先微微一怔,但很快便道:
“我、我也不是說他們不該獎勵。只是一想到統帥都沒獎,反而獎給了下面的人,心里就感覺有些不公平。不過,聽師傅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道理。我以前確實有些忽略兵士了……嗯,關于帥與兵之事,在下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通過一番對話,張遼不僅能看到自己的問題,還愿意積極做出調整。
這般自省能力,真是難得可貴!
聽完此言,就連坐在對面的華興都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對了師傅,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可別嫌我煩啊!”
都問了一晚上了,聽張遼居然還有問題,華興險些從凳子上掉了下去。
之前說他是“十萬個為什么”,現在都感覺有點少了!
為此,華興的腦中很快就冒出一詞,決定現在就送給對方:
“張將軍,你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問題將軍’啊!哎?平日在呂將軍身邊,你也是如此好問嗎?”
“嘿嘿,那倒沒有!”張遼面帶尷尬的撓頭道:
“呂將軍的行事作風我非常熟悉,所以沒什么好問的。不像師傅您,總會做一些令人費解的舉動。就好比這次,我聽兵士們說,你竟要求他們把死者的尸首都帶回來了?”
“嗯,是有這么回事。”華興點了點頭。
“原因呢?”
“原因嘛……唉!”一聲輕嘆過后,就聽華興緩緩說道:“既然都是戰友,又怎能將他們留在異鄉?”
“可他們都死了啊?而且只是些普通兵士……您這么做完全沒有必要嘛!”
跟段鴻光一樣,身處東漢的張遼早已習慣將兵士的尸體當場處理。
所以在得知華興的“新規”后,他是頗感困惑,不明華興此舉意義何在。
之前在千崤山,華興就聽到過類似言論,心里很不舒服。
但由于身份有別,華興并未跟那些老兵們計較,只用一道軍令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而今日,張遼不僅提起此事,且論調與那些老兵是如出一轍,華興便當場與他辯駁起來:
“是!他們是死了,也都是些普通的兵士。但普通兵士怎么了?他們不是人嗎?他們不也是爹娘養大的嗎?他們家里不也有期盼他們平安歸來的親人嗎?張將軍,在這件事上,我們為什么就不能一視同仁呢?”
說實話,在張遼看來,華興說的每個字都很有道理,他是一句都反駁不出。
但想讓他接受這個“全新”的觀點,卻并非易事。
因為從小到大,他生活的環境就是如此。無論誰帶兵出征,都會用這種方式來處理尸體。
所以在張遼看來,華興此舉雖然在理,但仍舊屬于無法接受的“異類”。
“師傅此言入情入理,文遠佩服。但這樣做……會不會太繁瑣了?況且放眼天下,也沒有任何一位君主會這般要求,所以……”
但這次,不等張遼說完,華興便厲聲打斷了對方:
“張將軍,眾人都做,不代表便是對;眾人不做,亦不代表就是錯!是非對錯,應該參考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他人的準則!在這件事上,我不管別人做不做,也不管他人怎么說,我華興都會堅持下去。所以……你無需多言!”
說完,華興便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起身道了聲告辭,快步離開了面館。
而獨坐桌前的張遼,待華興走后,便一直悶著頭小聲重復著華興剛剛說過的話語。
整整念叨了七、八遍,他才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