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邊長官還沒表態,最好不要過問他的事。不過……他和你的情況不一樣,他是真要拿著集中營的情報去做交易的。雖然集中營的情報價值不太高,但這些都是事實。”憲兵說到這里停了停,忽然露出個復雜的淡笑:“他是一只癩蛤蟆。我很想親手砍了他!”
……
站在偵緝隊大門外的街旁,陽光下的陸航上身衣物襤褸,透著條條干涸血痕,右肩上隨意地掛著他的槍套背帶,一臉憔悴,呆呆適應了好久視線才徹底清晰。
陸航也不知道全盤計劃,當初時間有限張富貴只告訴他該說什么,回憶了剛剛在偵緝隊辦公室里聽到的話,更茫然,實在搞不懂狗漢奸張富貴這是做了個什么孽,居然真是事實?那個憲兵的復雜笑容和最后一句話實在不能理解,只能證明張富貴應該死不了。
想到這里,思緒才回歸現實,注意到過往行人避之唯恐不及,形象和所處地點都不協調,太顯眼了,于是隨意選擇一邊方向開步走,根本沒目的。在黑暗里習慣之后,覺得陽光底下的一切都不真實,無論熙熙攘攘還是牌匾林立。
不知不覺走過了下一個街口,不知不覺有被尾隨的不安全感,下意識將手貼近槍套,止步,裝作懶散地半轉身,回頭,脖子好像就沒法再動了,扭到了脖筋一般。
后邊僅僅三米遠,靜靜站著個半大丫頭,黑鞋黑褲蹭著不少灰土,不合身的大號黑衣敞著懷穿,頭上扎倆辮子顯出幾天未梳的凌亂,臉上看得出隔夜臟,陽光下半笑不笑地咔吧著一雙熬出些微血絲的大眼,不說話。
整整十秒,陸航的脖子才恢復了正常,低下頭看看地,又抬頭看看天,于是繼續朝前走。
又走過了一個街口,再次止步,再次回頭,身后三米遠,那倆辮子又停止了晃悠,表情卻變了。
“為啥不理我!”
“我以為我是做夢呢!”他卻笑了。
“你咋那么煩人呢!”她沒能繼續保持住假意憤怒,結果語氣都怪了。
他往回踱幾步,到她跟前:“我想……我得先去澡堂子。”
“我餓了。先吃飯。”
“可是我這……”
“我又不嫌你臭!買包子不行嗎?哎,問題是你有錢沒有?別看我!”
他趕緊翻口袋,掏出他那份遭罪補償;她那雙大眼當即猛亮,一把全奪了。
后來他倆并排走在街旁,漸遠,她還在喜不自禁地絮叨:“下館子……買衣裳……理個發……去聽評書吧……”
“我得洗澡。”
“好吧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