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了千山萬水,懵在了最后一關,陸航傻眼了。
很明顯,這是調查來歷。林薇給了多少錢?林薇哪給過錢呢?那是她的遮掩說法,可她從未跟陸航為這事通過氣,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人來求證這件事。陸航根本回答不出來!
……
林薇也很平靜,職業性地平靜。
不像陸航想的都是無用事,她心里一直在考慮處境,考慮調查組的意圖,她完全不認為調查組是來查羊頭案的,要么是查陸航,要么是查她!
她又反想,為什么忽然來查?這感覺就像……敵人突襲聯絡點,要么是被跟蹤了,要么是有同志叛變了;所以……這應該是誰告了誰!
她以為,她是真正要被調查的對象,因為昨天一次簡單的詢問過后,再沒人來問過她什么,只是被隔離著。她更以為,這是迂回策略。
然而現在,鄭組長出現在她面前,禮貌客氣地噓寒問暖,然后順手摘下掛在她床頭那支中正步槍,饒有興趣地仔細驗看著。
“這支槍真不錯!保養得也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擦得這么干凈的槍!不過……沒想到你會有支步槍!”
“這步槍不是我的。是特戰連連長陸航的。”
“哦?那怎么……”
“曾經因為這支步槍,他跟團里人鬧了矛盾,后來被我沒收了。”
“原來如此。”鄭組長調轉槍口槍托朝上,仔細觀察著,又道:“陸航……是你帶來的。你們……是在上海認識的?”
“淞江。”
“對了,據說當初……是你雇他同行的吧?那你應該還記得,你當時給了他多少錢?大洋還是法幣?”
“……”
沒有立刻得到回答,鄭組長的視線不由離開了手中的中正步槍,去看林薇;然而,她的表情依然平靜得出奇。
“你這是……需要回憶?”
“我沒給過他錢。”
“什么?這……”
“他是我的愛人。”
輪到鄭組長無語,摟著槍托朝上的中正步槍,盯著她的面孔不眨眼,現她的白皙臉上正在隱隱透出一種很難察覺的微笑,她看向窗的黑瞳也忽然間泛著隱約的光,像是望著遙遠的幸福那般。
“我根本……沒想過我能離開滬寧……那條陰暗的黃泉路……我陷在淤泥和血里了。他救了我……鼓勵我活著……我……和他……是一見鐘情……”
最后四個字,說得鄭組長差點陪她一起茫茫然,費了好大力氣才掙扎出失神氣氛,都不知道是該先眨眼還是先砸吧嘴:“這個……你……我看你得先停職了。”
“我知道。”
三個字,云淡風輕……
這一天,陰,烏云鋪了滿天,卻又無雨;陣風,三四級,卻不能吹走盛夏的悶熱,只是偶爾揚起路口的浮灰。
土屋泥墻錯落之間,一座舊宅大院里,掛滿了晾曬的繃帶,一串串一排排牽絆相連,有潔白也有永遠無法洗凈的血污,風起時便飄擺,白茫茫一片。
大院門外,站立著一個年輕的背槍戰士,汗已透了肩,四下無人也站得老老實實,甚至不擦鬢角的汗。忽聽腳步響,扭頭看,門側路上正在走來一位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