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帽帽檐戴的低,線條又卷,隱約了眉宇,只看得清古銅色的半張臉,有汗卻透著冷,風塵仆仆的灰色軍裝已是片片濕痕,牛皮武裝帶緊束腰,胸前斜交叉雙掛肩,一副綁腿打得很別致,腳上穿的卻是昭五,身畔掛了m1932,肩后垂背著一支中正步槍,金屬邊緣锃亮!
看得門衛戰士了呆,他像是個兵,卻沒見過這樣的兵,那感覺不像是威武,更像漂流在頭頂的烏云,晦暗中顯頹廢。以為他是路過的,他卻在大門前停了。
“你……”
“我要見林醫生。林雪。”
……
一陣風過,一襲高挑白衣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內,她腦后隨意挽著個略凌亂的髻,雙手閑散地揣在白衣兩側衣兜,成熟艷麗的臉上正在露出驚異,卻用十分陌生的眼光打量著大門外的軍人道:“你找我?你是誰?”
軍人靜立在大門外沉默著,卷曲帽檐下逐漸透出了淡微的苦笑。
門口的戰士立即愣住了:“你不認識林醫生?那你……”
“我叫陸航。來自獨立團。我病了。”
大門內的林大醫生朝警衛戰士一擺手:“算了。先把他帶到西屋去,等我忙完再說。”
“林醫生,要不先把他……”
“不用。看他這熊樣,確實病了。”
話畢,林大醫生轉身消失于影壁,步伐輕松得像來時風。
戰士傻盯著軍人又一次從上看到下,還是看不出他哪里像病人。
……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事八百年也不會變,陸航站在這間西屋里,一切還是那一切,床上的被子沒疊,只是沒心沒肺地一股腦堆著,柜門未關嚴,衣物露著,滿桌子破書,似乎比過去多了,但這里仍然有她淡淡的馨香,聞起來疲憊已消一半。
放下步槍摘下掛件,已經滿眼血絲的陸航沒有走向那張床,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收拾出一塊桌面,又從她的抽屜里搜出了醫用杯,然后從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瓶酒,開封,倒滿。
那是‘晉裕公司老白汾酒’,王寶庫買到的,親自送到陸航手里的,緊張兮兮還怕陸航不喜歡,卻沒想到陸航當場送給他一支三八大蓋,槍托上刻著自行車與狗,激動得王寶庫這粉絲差點哭出來。
酒是要送林雪的,陸航端起醫用杯,狠狠灌下一大口,隨后一陣猛烈咳,中彈般的感覺,爽了一個通透!
……
睜開眼時,仍然昏昏沉沉的,胃里如火燒。
光線很暗,室內沒點燈,體會了好久,才意識到這是躺在林大醫生的床上,翻身坐起,適應了黑暗,也逐漸看清了歪坐在椅子上的美麗輪廓。
“醒了?”有醫用杯輕放在桌面的聲音:“這該是我的酒吧?怎么才半瓶呢?”
“……”
“這是幾天沒睡了?”
“不知道……我又開始頭疼了。疼得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