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夏季,河水并不大,清澈而明亮。
他半瞇著眼,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將要進行的這場戰斗的規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晉軍與契丹軍之間在這將要進行的一場大戰也許就會決定將來山北八軍的歸屬。
這是一場非贏不可的戰斗!
十多里外就是武州(宣化)城,這座軍城卡在羊河邊上,襟山帶水。羊河再往南就匯入一直通往幽州城外的桑干河。武州城處山北盆地中段,自古就是北地沖要之地,屏障幽州,軍事位置倒也極為重要。
如果這里被契丹人長久占據,不僅能夠向西威脅云州,往南威脅幽州,甚至有可能通過飛狐陘進入到代州。晉北之地和幽州都會立刻感覺不安,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登高南望,青灰色的武州城就展現在眼前。確切的說,這是武州州府所在的治所懷戎縣城,城墻并不算高大,不過卻很堅固。城外,已經有兩座契丹軍的營寨拔地而起,占據了城北一大片的地方,阻塞了山地到河谷間的路途。
六月中旬,已經是盛夏,頭頂上的烈日在炙烤著大地,這是一年當中最炎熱的時刻。
原野里的田地顯然是被契丹人的牛羊糟蹋過了,只剩下一地倒伏而稀疏的黍苗,還在頑強地生長著。
契丹人打仗,后面跟著的輜重隊和糧草就是成群的牛羊,李繼岌覺得自己應該能繳獲一些對方的“糧草”。散牧的牛羊若吃了人家的糧食,自然要留下一些牛羊來相抵,這是漢家的規矩。契丹人既然想往南來,就得先教會他們先學會遵守漢家的規矩!
山下靠近河邊有座殘破的村莊,由于打仗,村子里的人早就跑光了。
晉軍前鋒和契丹的斥候部隊在村莊外打了一場小的戰斗,有幾匹傷馬倒在地上悲鳴著,幾十名步軍過去,將那些可憐的戰馬宰了。騎兵們趕緊躲得遠遠的,馬肉可以吃,但是宰馬的場面絕不能讓自己的坐騎給看到,否則在戰場上戰馬容易受驚。
一輪血紅的巨大太陽懸掛在山頂上方,夜晚即將來臨,微風徐徐,讓大地上的空氣變得涼爽了一些。
見到大營已經初具規模,李繼岌從河邊回來,進了營寨,去了李克寧的中軍大帳。
這次行動,以李克寧為主帥,他只負責押運糧草的后軍。帳篷里光線黯淡,李克寧正俯身在矮案前,與親軍大將李存顥、老將安金全、賀德倫還有前軍大將夏冀奇一起研究著一幅手繪地圖。
安金全和武州守將任瀾兩人見契丹勢大,棄了武州,逃到了云州,倒也真算是命大,沒能跟李嗣本一樣,落到契丹人手里。
這些人都是打了幾十年仗的老油條,在這種場合,李繼岌自然是不好摻和自己的意見……
實際上他也沒什么特別的想法。
至于所謂的奇襲,現在晉軍實力占優,本來就沒這個必要,搞不好反而會讓自己的襲擊部隊折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