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襲眉梢輕挑,非常意外。他不肯接受龐山民的邀請,執意要去為孫策效力,很多人都會認為是孫策官大,龐山民不過是孫策的一個部下,他是人往高處走,所以才選擇孫策。郭嘉卻說他是知道孫策處境困難才去幫忙,僅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與常人思維不一樣。哪怕是一句恭維話,也說得與眾不同。
“奉孝,你會和孫將軍一見如故的。”
“是嗎?”郭嘉揚揚眉,說不出是驚喜還是不以為然。
杜襲笑笑。“當然,孫將軍唯才是用,最擅用非常之人。奉孝可拭目以待。”
郭嘉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乘著牛車,一邊閑聊一邊趕路。進了汝南境不久,他們就發現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不時能看到行色匆匆的儒士,有的神情嚴肅,有的怒形于色,有的義憤填膺。他們一打聽,才知道汝南出了一件大事。
孫策初到豫州,暫住平輿,不僅不禮遇汝南世家,而且和汝南郡功曹許劭發生了沖突。他理論不過許劭,惱羞成怒,動了粗,把許劭打得吐了血。許劭臥床在家,汝南的名士們咽不下這口氣,互相聯合,要去平輿給許劭討個公道。
郭嘉聽了,興致勃勃,酒喝得更多。杜襲卻有些意外,再三找人打聽。郭嘉很奇怪,問他為什么,杜襲說道:“以我對孫將軍的了解,他就算理論不過,也不至于對許劭動粗。這些傳言只怕不實。”
“孫將軍擅長辯論?”
“是不是擅長辯論,我倒不清楚,我與他接觸的機會不多。”杜襲一邊催促車夫加快速度,一邊說道:“但孫將軍有度量,就算不喜歡某人,也不至于動手威嚇。他和南陽世家斗了那么久,從來沒有用武力脅迫過誰。宗世林、婁圭幾次與他為敵,他都沒有動他們,最后還是用形勢逼他們就范。”
郭嘉興趣更濃。“杜兄,要不這樣吧,我們到了平輿,不要急著去見孫將軍,且住上兩日,看看他如何應付這些儒生,如何?”
杜襲略作思索,點了點頭。他對郭嘉的信心更強了。他去河北,恐怕不是被人轟回來了,而是沒看上袁紹。一個謀職失敗的人不會這么輕松,一個急于自薦謀職的人更不可能這么從容——看到孫策有麻煩,他應該抓住這個機會立功才對。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覺得孫策不靠譜,想看看形勢再說。如果孫策表現不行,他干脆就不見了,轉身就走。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還是別見孫策的好,免得他之前夸下的海口無法實現。
兩人約定,進了平輿城之外,沒有立刻去見孫策,而是找了個地方先住了下來。
平輿城里熱鬧非凡,隨處可見高談闊論的儒生,三五個人一見面,幾句話一說,立刻引為同道,對孫策大肆攻擊,恨不得立刻沖到孫策面前,為許劭討回公道。
但孫策一直沒露面,儒生們也見不著他。進內城的人都要經過考核,只有在武藝上有一技之長的人才能進城,否則就會被看守內城的士卒拒之門外。那些士卒一看就不是善茬,這些儒生口才了得,武藝卻稀疏得很,有幾個人觸了霉頭之后,剩下的人就只能在大城里叫囂,不敢靠近內城。
名士越聚越多,輿論對孫策越來越不利。如果名士們的口水能夠噴到城里,估計孫策連骨頭都會被他們的口子腐蝕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