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啞然失笑,這個結果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過仔細想想,卻又情有可由。
儒家經典就那么幾部,內容并不多,分歧在于各家解釋不同,而這又沒什么客觀標準,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就看誰的解釋聽起來更合理。鑒于儒家對古人的推崇,引經據典是免不了的,誰讀的書多誰就占上風。
蔡琰雖然年輕,但她的記憶力卻是驚人的好。在匈奴流亡十幾年,她還能背出蔡邕藏書四百余卷,一字不錯,現在衣食無憂,又是記憶力最好的時候,估計蔡邕那些藏書都已經刻在了她的腦子里,對付張昭綽綽有余。說是平手,其實是蔡琰會做人,給張昭留面子。
但張昭是成名多年的大儒,戰不勝一個少女,就是輸了。至于挑戰邯鄲淳、胡昭失敗,那純屬是一時激憤之下的昏招,古文字本來就不是他的長項,論書法他也不如這二位精深,無疑是雞蛋和石頭碰,不輸得鼻青眼腫才怪呢。
孫策忽然想到,張昭對失去汝南郡學祭酒那么平靜,又一心要在汝南太守的位置上做出成績來,不會是被打擊得很了,要放棄學問,轉而在仕途上發力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找機會再刺激他一下,讓汝南世家來承受他的滿腔怒火,效果一定不錯。
——
汝陽城。
汝陽令屈隱站在市樓上,看看市場中那十幾個驕橫的身影揚長而去,氣得臉色發青。幾個市吏站在他身邊,個個帶傷,市令也在其中,半邊臉腫著,隱約還能看到刀鞘拍打留下的印跡。市樓下還有十幾個縣吏,他們舉著弓弩,提著刀,卻沒人敢上前阻擋,只能睜睜地看著那幾個髡頭胡人吃飽了,喝足了,還帶著一大包戰利品離開。
“明廷,如果不將這些人趕走,這市場可就真是沒人敢來了,短短兩個月,幾乎天天有人被他們打傷,不僅行商不來了,就連坐賈都閉門歇業……”
“我知道了。”屈隱沒好氣的喝了一聲,打斷了市令的報怨。雖然市令已經給他留了面子,但他還是覺得很丟臉。身為一縣父母官,他居然無法保護屬下的百姓,只能看著他們被髡頭的胡人欺負,臉上火辣辣的,羞愧難當。他負著手,來回轉了兩圈。
“查清楚了沒有,究竟是哪個袁將軍的部下?”
市令眼神惶恐,不敢明說,只是向北方看了看。他心里也很委屈。這位縣令大人是記憶不好,還是故意的,這件事都報告了好幾遍了,你是不敢得罪袁紹,要拿我頂缸吧?袁紹雖然遠在鄴城,但汝陽奉他旗號的游俠兒還真不少。如果被人知道是他說的,用不了兩天,他的首級就能掛在市樓上。
屈隱更加郁悶。袁紹在家鄉名聲很好,四世三公的家世就不用說了,服喪六年的孝子,天下游俠兒的領袖,這都讓他擁有很多隱形的力量,愿意為他挺身而出的人太多了,包括屈隱本人在內。這樣一個人怎么會縱容髡頭胡人為禍鄉里?那個潁川名士辛毗是怎么回事,他把這些人扔在這兒就不管了?
屈隱很想去鄴城告狀,但鄴城太遠,他也未必有機會見到袁紹。他本想將這些人抓自己來,但他高估了這些縣吏的能力。面對來去如風的胡騎,他們根本不是對手。真要下死手,倒也不是抓不住這幾個人,但矛盾一旦激化,兩百人發作起來,這汝陽城很可能遭受更大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