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干在太尉府前庭等著接見,見一個個將領頂盔貫甲,行色匆匆,不禁會心一笑。朱儁越是折騰,他越是從容,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院中的花草,直到朱儁派人來請他上堂。
蔣干伸手折了一枝梔子花插在冠上,背著手,大搖大擺地隨著太尉府的掾吏來到中庭。
中庭堂上堂下全是人,堂上坐滿了文吏武將,堂下站滿橫眉冷目的執戟衛士,目不斜視,殺氣騰騰。堂上首席的位置空著,蔣干瞥了一眼,負在背后的雙手換到身前,拱在胸口,來到階下,大聲報進。
“討逆將軍從事,九江蔣干,拜見太尉朱公。”
堂上一片寂靜,堂上無一人說話,也無一人看蔣干,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過了片刻,屏風后一聲清咳,朱儁背著手,從后面走了出來。剛才還像泥胎木偶的文武立刻起身,向朱儁施禮,齊聲吶喊。
“恭迎太尉!”
朱儁微微頜首,施然入座,又將衣擺整理得一絲不茍,這才慢吞吞地說道:“堂下何人?”
太尉掾文云走到廊下,大聲喝道:“太尉有令,堂下何人?”
蔣干一本正經地再次報名。文云應了,回報朱儁,朱儁這才點頭,讓蔣干登堂。蔣干來到朱儁面前,一絲不茍的行禮。朱儁見了,心中大快。這陣勢擺得有必要啊,要不然蔣干能這么恭敬?
“蔣子翼,討逆將軍在豫州,為何突然派你來洛陽?”朱儁裝出一副不知道孫策就在洛陽的模樣,語氣不緊不慢,卻充滿太尉的威嚴。
“天子西播,朝廷遠徙,討逆將軍想念朝廷威嚴,特派我來見太尉。”
朱儁皺起了眉頭,搖搖頭。“想念朝廷威嚴,自當派人去長安,為何來洛陽?”
“自從王莽之亂,長安為亂軍焚毀,不為京師已近兩百年。天子年***于權臣,哪里還有什么朝廷威嚴可言。洛陽雖然也被亂軍焚毀,有太尉在,朝廷威嚴不失。”
朱儁立刻沉下了臉。蔣干這句話說得太陰險了,話里有話啊。天子在長安,沒有朝廷威嚴。他朱儁在洛陽反而有朝廷威嚴,又拿王莽說事,這不是說他要學王莽嗎?
文云起身喝道:“蔣子翼,小心你的言辭,不可引喻失當。這里是太尉府,不是朝廷。”
“是嗎?”蔣干收起笑容,哼了一聲:“文東武西,傳喝而進,我本鄉野之人,兩股戰戰,方寸兢兢,以為上殿見天子也不過如此,不想倒是誤會了,還請太尉見諒。”
朱儁頓時窘迫不堪,老臉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