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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昕看著江面上游弋的戰船,大惑不解。
大霧直到中午才散去,耽誤了半天時間,甘寧午后才出現在江面上,戰船穿梭來往,遲遲沒有進攻。周昕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心中卻有些慶幸。他并不希望甘寧現在就發起攻擊,昨天弩手損失比較大,士氣低落,從石城抽調的弩手還沒到,遠程打擊力量不足,步卒的傷亡會更大。甘寧的勇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像蠻牛一樣的猛士讓精悍好斗的丹陽兵黯然失色,聞風喪膽。
看著快要落山的夕陽,周昕暗自松了一口氣。天黑之后,甘寧就無法發起攻擊,只能退去了。沈芳就算再慢,半天也能趕到。十多里路,爬也爬到了。
在周昕的期盼中,夕陽終于一點點的落到山后,江面被最后一點陽光照得血紅,絢爛無比,隨即又迅速暗了下去。趁著最后一點亮光,甘寧的戰船迅速撤出戰場,江面上安靜下來,空蕩蕩的,只有滾滾東流的江水,連一只船都沒有。
月亮升了起來,江面波光粼粼。
周昕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他知道新年將至,如果不是戰事,江上應該帆影重重,尤其是那些從益州、荊州販貨回來的商人,乘著西北風,一路前行,有些人會在牛渚磯過宿,但更多的人卻會趁著月色再趕一段路,希望能早一天到達目的地。販運不僅辛苦,而且危險,現在遇到戰事,他們還會延誤時間,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錢。
他們會不會被孫策搶劫?應該會吧,孫策連世家都搶,更何況這些商人。
孫堅好殺人,孫策好劫財,這父子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有這樣的州里人簡直是恥辱,有這樣的人為郡將更是恥辱。孫堅自己也清楚,所以一直沒有回鄉。孫策不知道朝廷委任他為會稽太守的真正用意,還趾高氣揚的去上任。你休想!你可以去會稽,但只有你的首級。我會將你的首級帶回家,祭奠我的兩個弟弟,讓他們入土為安。
周昕咬牙切齒,用力拍打著將臺的欄桿,掌心刺痛,卻抵不上他的心痛。相親相愛的三兄弟,一起求學入仕的三兄弟,如今只剩下我一個活在世上,此仇不報,我還有什么臉活在世上。
功曹甘琰提著衣擺,大步流星的跑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招手。他走得太快,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周昕有些不滿,他沉聲說道:“甘君,何事如此慌張,軍中禁止奔跑,以免擾亂軍心,你也是……”
“府君,出事了,出事了。”甘琰扶著將臺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出了什么事?”周昕愣住了,停住了正準備下將臺的腳步。
“孫策出現在牛渚山南,切斷了我軍通往石城的路。沈芳全軍覆滅,只有數人僥幸逃脫。”
“什么?”周昕大驚失色,原本的鎮定不翼而飛。他盯著甘琰,忘了腳下,一腳踩空,一聲驚呼,從將臺上摔了下來,甘琰想來接,卻沒趕上。“轟”的一聲,周昕落地,臉朝下,大字形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