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隨即命人引原太守張羨上堂。周瑜與張羨一番詳談后,對他之前的政績表示了充分的肯定,請他留任長沙太守。張羨喜出望外,欣然從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算是徹底落回了肚子里。
——
飲宴后,辛毗隨荀攸來到剛剛安排的小院。荀攸沒有帶家屬,身邊只有兩個侍者,院子里很安靜。辛毗看了一眼,就非常滿意。他和荀攸一起在南陽住了半年,沒想到又在長沙聚首了。只是時移勢遷,如今的他是喪家之犬,荀攸卻是周瑜的心腹。
“公達,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反正我是看走了眼。”
荀攸笑笑,沒有說什么。辛毗這么說其實就是變相的道歉,在此之前,辛毗對他多少是有些輕視的。對辛毗來說,這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可是對荀攸來說,他從來沒把辛毗的態度當回事。
兩人落座,荀攸讓侍者上了茶。“佐治,說說吧,究竟怎么回事?”
看到荀攸,辛毗已經冷靜了不少,再經過這大半天的思考,辛毗也反應過來了。他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與張邈會面后,他就向潁川老家走。張邈送了一份厚禮,他原本還有些擔心被劫,所以走得很慢,天大亮才動身,天不黑就入駐,走了十來天才進入潁川郡。還沒等他回到陽翟,張超派人追了上來,告訴他說,何颙行刺孫策,被孫策抓了,張邈和丁夫人都被牽連。他左思右想,覺得能救何颙的只有荀攸,就用張邈送的禮到長社市買了一輛最新式的四輪馬車和十幾匹馬,日夜兼程的趕到長沙。
荀攸靜靜的呷著茶,等辛毗說完,他久久沒有說話,神情凝重,眼神有點不對焦。
“公達?”辛毗又不安起來。
荀攸一驚,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佐治,你有沒有想過,袁本初為什么會有廢長立幼的打算?”
“利令智昏。”辛毗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原本也這么想,可是現在看來,這事情沒這么簡單,我們都低估了袁本初。”荀攸搖搖頭,若有所思,又像是自言自語。“袁本初為人剛愎自用,但他不會不清楚廢長立幼的危害。別說袁尚還小,會不會夭折都說不準,就算袁尚已經成年,劉家的實力又豈能與黨人相提并論?”
辛毗眉頭微蹙,沉吟了片刻,倒吸一口冷氣。“公達,你的意思是說,袁本初廢長立幼,是擔心袁顯思被黨人左右?可是……”他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他與黨人接觸得不少,與何颙在南陽半年多,對何颙的脾氣太清楚了,簡直是一柄利刃,老而彌堅,傷人傷己。那袁紹是不是無法接受何颙,卻又不能公然與黨人決裂,所以要借孫策之手殺何颙?以他對付韓馥的作派,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辛毗忽然覺得很失落。“公達,黨人以天下為己任,前仆后繼者以千數,最后卻要落到這一步嗎?”
荀攸轉頭看著辛毗。“奇怪嗎?你也不是借刀殺了邊讓?”
辛毗很尷尬,無言以對。
“形勢在變,黨人也要變,何伯求那一代人已經是日薄西山,袁本初曾經追隨他們,但他現在身份不同了,想法也變了,有分歧在所難免。”荀攸輕輕放下茶杯,耷拉著眼皮。“何伯求想以孫將軍代替袁本初,為黨人再營一窟,用心是好的,但他的手段未免太陳舊了。刻舟求劍,削足適履,焉能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