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荀彧緩緩推開鐘繇,用盡渾身力氣,站直了身子,看著迎面走來的蔣干,擠出一絲笑容。他不想在蔣干面前失態,但他卻掩飾不住自己的凄涼,看得鐘繇一陣心酸。
蔣干猶豫了片刻,回頭看看荀彧的那輛馬車。“令君回城嗎?要不……我捎你一程?”
荀彧搖搖頭。“不用,沒那么急。就算走得慢一些,也會搶在蔣君到達太原之前。”
蔣干眨眨眼睛。“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二位,就此別過。”說完,拱拱手,與荀彧、鐘繇告別,鉆進車,又拉開車窗,探出頭,沖著荀彧笑道:“令君,下次來,我給你帶一輛新車。”
荀彧不甘示弱。“下次蔣君來,我會用新車去接你。”
蔣干仰起頭,哈哈一笑,輕叩車壁。車夫抖鞭,長鞭炸響,兩匹駿馬拉著馬車,粼粼遠去。
荀彧看著馬車消失在樹影之中,挺直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若非鮑出和鐘繇夾著,他幾乎要坐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嘴角、胡須和胸前一片殷紅。鮑出大驚,彎腰將荀彧抱起,沖向馬車,將荀彧放在車中。鐘繇也跟了上去,將荀彧抱在懷中。鮑出跳上車,揚起馬鞭,向長安城方向急馳。
荀彧雙目緊閉,面如金紙,一動不動。
鐘繇驚懼不己。他想了想,拉開前側的車窗,對鮑出大聲說道:“直接去宮里。”
“喏!”鮑出大聲應道,馬鞭揮得更急。
鐘繇又拉開左側的車窗,對趕上來的騎士大聲說道:“立刻去宮里請見,請陛下安排太醫待命。”
“元常……”荀彧抓緊鐘繇的衣袖,有氣無力的呻吟著。鐘繇沒好氣的吼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瞻前顧后的?師臣者王,賓臣者霸,孫策能師張纮,陛下難道不能待你如師?事急從權,今天聽我的。”
荀彧無奈的笑了笑,想說什么,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他暗自嘆了口氣,放棄了努力,靜靜地躺在鐘繇的懷中。
騎士猛踢坐騎,健馬撒開四蹄,沿著官道狂奔。
鮑出連揮馬鞭,趕著車急行。他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在絲毫大意,生怕馬跑得太急,車子太顛,傷著荀彧。他咬著牙,對木學堂的那些匠師恨之入骨。都是南陽木學堂的匠師,為什么到了關中就那么無能,南陽都出了第四款新車,他們連第三款還沒仿制成功。他剛才看了蔣干的車,雖然沒有試駕,卻知道這輛車能更快將荀彧送到長安。
鮑出一路急行,沒有留意到蔣干的車停在一個岔路口的樹蔭里。看著荀彧的馬車急馳而去,又看到幾個騎士跟在車后,蔣干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隨即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這鐘元常啊,還真是捉摸不透。”
等荀彧、鐘繇走遠,蔣干也重新起程,不過他沒有去長安,而是沿著渭水西行,趕往細柳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