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公心目中的神仙又是什么樣的?”
趙溫仔細想了想。“長生久視,返老還童,能畫符念咒,為人治病,諸如此類吧。”
“咦,如果只會這些,只能被稱作道士,不能稱作神仙。”張昭雖然被活神仙連累得不輕,可是對與活神仙的會晤還是充滿期待。在他看來,能和于吉對話的人不多,眼前大概只有孫策有這個資格。于吉是有本事的,他親眼看到于吉為人治病,手到病除。只是一般人境界不夠,理解不了他的道行,所以他才不肯輕易傳授。孫策非等閑之輩,他和于吉對話一定能讓人受益匪淺。
趙溫有些不快。他比張昭長二十歲,但張昭明顯對他不夠恭敬,有一種關東人常見的自負。
“還請明府指點。”
“神仙只是俗語,嚴格說來,神是神,仙是仙,不可混為一談。神者,天上之人也。或是從天而降,而是人死之后,因功德為升天,未見有肉道成神者。仙則不同,乃是凡人可即,肉身可就。仙字從人從山,人入山修行有成即為仙,卻不可成神。是以,于吉乃仙人也,非神人。仙人可見,神人不可見……”
張昭侃侃而談。客人之中,除了趙溫,他的學問、官職都讓他最有發言權,而且于吉就是徐州人,當然也應該由他這個徐州人來給來自益州的趙溫掃掃盲。趙溫雖是三公,但朝廷亂成一團,三公早就沒了三公應有的尊嚴,趙溫又是來乞討的,從孫策開始,豫州人真把趙溫當回事的人還真不多。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紛紛附和贊同,有人向往仙人的自由自在,有人贊張昭學問清湛,連這些問題都分析入理。青徐神仙之風最重,受邀前來的大多是信神仙的,和益州的重巫鬼又有些不太相同。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還有些看不起信巫鬼的益州人,視之為蠻夷。此刻見張昭為趙溫講解神與仙的區別,一個個興奮溢于言表,頗有些自豪。
“何為仙?長生久視,返老還童不過是初成,畫符念咒,治病救人,也不過是小技,明天地之道,與天地同壽,握奇珠,食仙果,御風而行,遨游天下之間,看滄海桑田,這才是真正的仙人……”
張昭說得眉飛色舞,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孫策看在眼里,忍不住想笑。這些人還真是不長記性啊,忘了活神仙被冷落了那么久,險些斷炊么?不過他也不想打斷張昭,就讓他說吧,他把神仙的標準提得越高,待會兒越能試出于吉的含金量。能吸引這么多人隨行,闖下這么大的名聲,于吉多少還是有點門道的,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達到張昭說的這個標準。
尹姁湊到袁權耳邊,輕聲說道:“姊姊,我看夫君那眼神,心里怎么有點不安呢?”
袁權強作鎮定,拍拍尹姁的手。“放心吧,夫君做事自有主張,不會亂來的。他若是沒把握,怎么會請這么多客人來。”
尹姁點了點頭,正想再說,人們突然安靜下來,上百道目光齊刷刷的轉向樓梯口。
一身白衣、鶴發童顏的于吉靜靜地站在樓梯口,微風徐來,雪白的胡須和衣擺隨風輕拂,飄飄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