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重新拈起一顆龍眼,剝去外殼,放進嘴里,慢慢地嚼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兗州的事,你怎么看?”
“如果冀州人愿出錢糧,曹昂也許還能稱臣,否則他必然漸行漸遠。主公,作戰需要錢糧,兗州打了這么多年,已經支撐不了太久了。曹昂并非是想背叛主公,給他兩個膽子他都不敢,他只是不想耗盡兗州的最后一絲元氣,系性命于翼州人之手。現在主公還需要兗州人助陣,他們都不肯拔一毛,將來兗州錢糧耗盡,仰食于人,他們還會把兗州人當回事嗎?”
袁紹沉默不語。兗州人如此,豫州人何嘗不是如此。袁譚戰敗之后,他就感受到了受制于人的窘迫。沒有錢糧在手,如果冀州人不配合,他什么也做不了。
“冀北世家能抽調出一部分錢糧來嗎?”
“能,但數量不會太多。冀北世家實力不能和冀南世家相提并論。”
袁紹點點頭,目光落在案上的那部書上。“許縣的屯田情況不錯?”
“豈止是許縣,整個豫州的屯田都不錯。主公,兗豫一體,睢水既不是大河,也不是大江,阻擋不了大軍。孫策想奪兗州久矣,若不是顯思力戰,兗州只怕早就落入他的手中。等他飲馬大河……”
郭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袁紹打量著他,又說道:“孫策想奪兗州,為什么取道任城,而不是浚儀?”
郭圖苦笑。“主公,他倒是想取道浚儀,可是他有辦法克制主公的鐵騎嗎?任城附近水道縱橫,大澤比比皆是,利于步卒,不利于騎兵。他沒什么騎兵,自然要取道浚儀。主公有鐵騎在手,也取道浚儀,豈不是舍長用短?”
袁紹用手捂著嘴,緩緩吐出果核。他覺得郭圖說得有理,比沮授看得更遠。南北不同,孫策取道任城有他的道理,他卻不應該照搬。沮授雖然聰明,但他不清楚那一帶地勢低洼,沼澤遍布,不適合騎兵沖鋒。相比之下,還是浚儀一帶更適合騎兵。
“孫策想奪青州,與公孫瓚交通,怎么辦?”
“陶謙新喪,至少一年內,孫策不可能對徐州用兵。他若想取青州,更可能從任城北上。命曹昂據守東平、濟北,再派大將駐守平原,孫策要想一路攻擊進入青州,沒有那么容易。此外,主公還可以聯絡泰山羊家,控制住泰山郡,不僅可以堵住孫策北上之路,還能予曹昂威脅,讓他不要任性妄為,一錯再錯。”
郭圖停了下來,拿出杯子,給袁紹倒了一杯桃濫水,推到袁紹面前。“主公,拿下潁川,許縣屯田數千頃,每年可得谷百萬石。有了這百萬石糧食在手,主公想做什么不能成?”
袁紹心動不已,嘴角輕挑。他拿起那本《鹽鐵論考釋》翻了翻。“是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屯田向來是備邊之策。公則,還是你的見識更高一籌。”
郭圖躬身而拜。“主公謬贊,臣不敢當。臣說不出那么多大道理,臣只知道民以食為天,沒有錢糧,說什么都解決不了問題。”
袁紹感慨良多,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