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干沒有答復賈詡。他已經向汝南報告了關中的情況,相信孫策會做出反應。經濟民生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孫策怎么處理,他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一點,賈詡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精明人物,他的建議不是為了孫策考慮,而是想做鷸蚌相爭的漁翁。
到目前為止,對以賈詡為首的涼州人該怎么處理,一直是蔣干工作中的重點,他既要保持聯絡,不讓其他勢力輕易插手,又不能讓這些涼州人吃得太飽。吃得太飽,他們就更不愿配合孫策的行動了。
絲帛是西域最近歡迎的商品,這是一個長期的豐厚收益,不可能輕易給賈詡。且孫策正在謀劃海上商路,一旦成功,不管是關中還是并州,都很難從絲帛生意中受益,現在把這個利益給了賈詡,到時候再讓他吐出來就難了。升米恩,斗米仇,這種事他見得太多了,涼州人可不是什么推己及人的君子。
蔣干在安邑住了兩天,和賈詡反復磋商,確定了基本意向。賈詡安排人帶著禮物趕往汝南,和孫策商量具體的事宜。蔣干只負責原則性問題,具體的價格、數量要由其他人來決定,像這種規模的交易最后還要孫策本人簽字認可。
兩天后,蔣干離開了安邑,返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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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蔣干,賈詡上車回城。他疲憊不堪。和蔣干談判兩天,看似談笑風生,氣氛融洽,其實頗費思量,不亞于經歷一場激烈的戰事。秋天這場戰事關系到涼州人能不能在并州站穩腳跟,更關系到他還能不能控制牛輔、董越,他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
到了太守府門前,還沒下車,賈詡就看到了太守府前的騎士,嘆了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來。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就像換了一個人,精神抖擻,中氣十足,大步流星地進了門,穿過前庭,來到中庭。
牛輔坐在堂上,他的親信胡赤兒按著刀站在一旁。看到賈詡進來,牛輔大笑道:“文和,你可回來了,快快快,把好酒拿出來,我一路從晉陽趕來,又渴又餓。”
“朝廷沒有賞賜你一些御酒?”賈詡不緊不慢地笑道:“董青剛剛走,我可聽說朝廷賞了董越不少好東西,應該不會對你們區別對待吧?說起來,你是董公的女婿,你的夫人可是董家僅存的血脈,就算區別對待,也該是你厚他薄吧。”
牛輔撫著亂糟糟的虬須,尷尬地笑了兩聲,推脫道:“文和,朝廷窮得都快當褲子了,哪里有什么好東西。就算有好東西,不還是州郡進貢的么。你想想看,現在還向朝廷進貢的都有誰,交州、益州、幽州,最多再加個荊州,能有什么好東西?”
賈詡上了堂,入座,吩咐人取酒食招待牛輔。牛輔自知理虧,先自飲三杯,這才涎著臉,向賈詡打聽和蔣干談判的經過。
牛輔本來以為蔣干會去晉陽,后來收到蔣干的消息,說事情多,時間緊,就不去晉陽了,所有的意見都由賈詡轉達,他有些慌了神,這才親自從晉陽趕來,三天時間趕了一千里路。盡管如此,他還是沒能見著蔣干。蔣干就在他趕到的時候走了,巧得讓人覺得蔣干就是不想見他。
這讓他非常擔心。
董越駐扎在弘農,和孫策的關系一向很近,后來連女兒都嫁給了蔣干。賈詡一直代表涼州人和孫策談判,唯獨他這個董卓的女婿因為駐扎在晉陽,離得比較遠,和孫策打交道最費事。賈詡、董越見蔣干三次,他才能見蔣干一次。這次情況特殊,如果談崩了,也許以后就再也見不著蔣干了。
賈詡沒有搭理牛輔。情況肯定是要通報的,可是讓牛輔緊張一會兒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