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德如何?”楊彪不太滿意,追問道。
“交往不多,不敢妄言。”
楊彪揮揮手。“君子坦蕩蕩,吾口說吾心,縱使得罪人又有何妨?直言之。”
呂岱抬起眼皮,打量著楊彪。他心中明鏡一般,楊彪出身高貴,他這么親近自己,實際上就是一種賞識,一種籠絡。按理說,他應該感激涕零,別看楊彪現在只是一個光祿大夫,可他此行身負天子使命,只要他在天子面前提一下他呂岱的名字,他就能因此入仕,在天子急需用人之際,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偏偏沒有一點這樣的感覺。當初趙昱向劉和推薦他的時候,他的確激動過,但后來劉和對他不冷不熱,即使荀諶幾次推薦,劉和也沒有重用他,和他初見孫策時得到的禮遇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論。
況且,他如果不是孫策的近臣,楊彪會這么重視他嗎?他表示很懷疑。
“多謝楊公,奈何岱雖為劉將軍故吏,見面不過數次,著實不太了解他的德行,不敢妄言,使楊公有所誤會。楊公若欲知劉將軍為人,不如詢問荀君友若,他與劉將軍相處日久,對劉將軍知之甚深。”
楊彪暗自嘆息。呂岱這是不肯接受他的邀請啊。他只好順著呂岱的話題,問道:“荀友若在何處?”
“在許縣,為屯田中郎將丞。”
楊彪一驚,慢慢轉過身來。他從呂岱眼中看出了淡淡的笑意,頓時有些惱怒。呂岱這是有所指啊,荀諶都為孫策效勞,寧愿屈尊為丞也不肯去長安,勸說呂岱豈不是多此一舉?呂岱不僅拒絕了他,還有一絲調侃之意。楊彪眉梢輕挑,怒氣隱然,但他又不能因為這件事發怒,否則太失態了。
“是么,連荀友若都愿意為孫將軍效力,看來孫將軍的確非等閑可比。”
呂岱笑笑。“我眼力有限,不知道孫將軍是什么樣的人。不過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以孫將軍今日的功績而言,楊公此評也算公允。”
楊彪的眼角抽了抽,不想再和呂岱說話了。這人怎么這么討厭?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孫策有什么功績,割據一方,逼迫朝廷么?如果這就是非常之功,那你干脆說他就是天生明主算了。再說了,我是這個意思嗎,你這是故意裝聽不懂反話,往我身上栽贓啊。
見楊彪緘口不言,呂岱也沒有再說什么。他相信隨著楊彪一路東行,尤其是他還要去冀州、青州、兗州,最后才回到豫州、荊州,這一圈走下來,互相比較一下,他應該能體會到孫策的功績,自有評價。不過他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顯然有備而來,目標肯定也不止自己一個人,說不準就有人被他說動了,轉投朝廷。如果只是普通官吏也就罷了,如果是某些重要的人選,對孫策的傷害不小,不能不防。
楊彪轉身的時候,見呂岱神情如常,與他的距離卻不知不覺的拉開了兩步,頓時醒悟,不禁暗自懊悔。此舉有些冒失了,不僅沒能招攬到人才,反而引起了呂岱的警惕。呂岱是孫策的近臣,他肯定會向孫策報信,接下來的行程可能會更難。
他為什么對孫策這么忠誠?楊彪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覺得,也許應該找荀諶聊一聊。荀諶既有荀彧這個弟弟在長安,又曾經是袁紹的謀士,他投孫策應該是不得已,總不會那么堅定,就算他出于家族利益,不得不為孫策效力,為潁川荀氏爭取一線機會,也不會像呂岱口風這么緊。
又或者,呂岱主動推薦荀諶就是這個目的?如果真是這樣,那此人心機就太深沉了,不可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