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同意的,只限葡萄酒,每天一耳杯。”郭嘉笑瞇瞇地說道:“將軍說這酒與普通酒不同,適量飲用,有益健康。”
“原來這就是葡萄酒?”荀攸和辛毗互相看了一眼,露出驚異之色。他們只聽說過葡萄酒的名字,卻是第一次品嘗,剛才喝的時候還以為郭嘉在作弄他們呢。這酒的口感實在不怎么樣,沒想到居然是聞名遐邇的葡萄酒。
郭嘉看得分明,得意地曲指一彈手中的酒瓶。“誰能說說這果漿的妙處?”
辛毗又喝了一口,低頭慢品。荀攸卻瞅了一眼郭嘉手中的酒瓶。酒瓶不大,也就是兩尺高,細長的瓶頸和把手,圓圓的瓶腹,通體黑色,瓶腹上用金漆畫著一個女子,頭載羽狀冠,一手持長矛,一手持盾牌,身上卻不著一縷,竟是裸著的,整個酒瓶的形制帶著濃烈的異域風情,與中原器物截然不同。
“這是海路來的西域葡萄酒?”
郭嘉大笑,沖著荀攸挑起大拇指,又道:“猜猜,這一壺酒值多少錢?”
“這個真不清楚。以前在洛陽的時候,聽說有人用一石葡萄酒換了一個涼州刺史,想來不會便宜,至少要百金吧。就算涼州是苦寒之值,值不了五六百萬,一兩百萬總是有的。”
郭嘉淺淺的呷了一口。“這種酒在吳郡的價格是十金一石,很久以前就是這個價,那人用葡萄酒換涼州刺史是物以稀為貴,欺負管事的人不知道行情。坐井觀天,被人騙也是活該。”
辛毗沒好氣的說道:“郭奉孝,你是故意來羞辱我的嗎?”
郭嘉連忙搖手。“我可沒有這個意思。若說羞辱,我今天也是被羞辱的那一個。你們都沒有隨將軍東海觀濤,我可是親歷者。說起來,還是公達反應快。”他將手中的酒瓶遞給荀攸。“我是特地來感謝你的。要不是你,今天潁川人的臉就丟光了。”
荀攸接過酒瓶,看了看,將瓶里的酒倒在他和辛毗兩人的杯中,又將酒瓶扔了回去。“酒我喝了,酒瓶還給你,我欣賞不了這種蠻夷之風。”
郭嘉“噗哧”一聲笑了,舉起酒瓶,對著燈光欣賞了一會兒。“公達,剛夸了你,現在又要批評你了。蠻夷之風?你知道這女子是什么人嗎?這是西方大國的戰士。說不定哪一天,我們就會與他們面對面的廝殺,一決雌雄。作為謀士,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留心他們,收集相關的信息。如果僅僅以蠻夷視之,將來見了面,你憑什么來打敗他們?”
“女子上陣,而且不穿甲胄,天下還有這樣的大國?”荀攸慢悠悠的品著酒,又拈起一枚果餞放進嘴里,慢慢的嚼著。
“這下面放的不就是甲胄?只是太簡略,看得不甚清楚。”郭嘉將酒瓶放在案上,又舉來一盞燈,將酒瓶照亮。“公達,佐治,你仔細看這幅畫,看看他們與我們華夏的畫作有什么不同。”
見郭嘉說得這么鄭重,荀攸和辛毗湊了過來,仔細觀看,看了一會,辛毗忽然直起身,笑罵道:“奉孝,你這是什么餿主意,讓我們三人湊在一起看一個赤身露體的異域女子,成何體統?”
荀攸一愣,隨即又笑了,卻沒說什么。他端起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若有所思。郭嘉嘴角微挑,抬手指指辛毗。“你啊,本是一個聰明人,只是名士習氣太重,不如公達灑脫、務實。”
辛毗尷尬地笑了一聲,低頭喝酒,眼睛卻瞟向案上的酒瓶。郭嘉拿著這個酒瓶讓他們看,荀攸這副表情似乎也的確看出了什么東西,他卻什么也沒看出來,不免有些著急。
郭嘉轉頭看著荀攸。“公達?”
荀攸閉上了眼睛,沉思不語。郭嘉也不催他,慢慢地品著酒。過了一會兒,辛毗突然哦了一聲。若有所悟。郭嘉說道:“佐治,看出了什么?”
“奉孝,公達,這圖畫雖是酒器裝飾,但繪制得非常精美,觀此女體形精準,栩栩如生,想來此國必重實務,對人體觀察極為精細,否則無法畫出這么準確的體型。”
郭嘉點點頭,挑起大拇指。“佐治,你這個說法很有見地。還有呢?”
辛毗摸著頜下短須,接著說道:“這酒既是對外銷售,商賈自然知道最后這酒瓶會出現在異鄉人手中。通常來說,若非對這樣的圖畫非常推崇,引以為傲,他們不會選用。既然用了,說明此國風氣如此,不以裸露身體為恥,卻以此為榮。依我看來,此國要么是質樸尚武,要么是風氣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