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不上虞翻的當。“讓她等著。”
虞翻回頭叫了一聲。“鐘夫人,郭祭酒讓你等著。”
船頭傳來一聲答應,聲音不大,郭嘉卻像聽到了戰鼓聲似的,猛地抬起頭,打量了虞翻一眼,見虞翻笑容狡黠,有些猶豫不定。他考慮再三,還是起身到艙門口看了一眼,見鐘夫人站在下面,連忙穿起鞋,下去了。虞翻在郭嘉的座位上就坐,嘆了一口氣,搓了搓臉。
“將軍,這事有點麻煩啊。”
孫策瞅瞅虞翻,伸直了腿。“說來聽聽。”
“這兩年運氣好,兩艘萬石海船都沒有出事,有些人把對海船性能有過高的估計,有點急于求成,甚至有人想一下子多造幾艘。多造海船有幾個問題無法避免,可是船廠材料不足,都用來造海船,會影響水師戰船的打造,且萬石海船的運載量大,突然一下子增加太多,會造成供大于求,利潤必然下降,過猶不及。最后就是這風險了。海船成本太高,一旦沉沒,那幾家就得破產了。”
孫策思索了一會兒。“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出面阻止?”
“將軍,這些人見識短淺,利欲薰心,死不足惜,但造船出海既關系到將軍攻取天下的戰略,又涉及到開拓視野的長遠規劃,不能出現太大的挫折,將軍不宜坐視,當予以干涉。且民心如水,若從源頭開始引導,用力少而可免亂流之患,待其肆意汪洋,再想改道,縱有千百倍力亦不可得。”
孫策半晌沒有說話。他本來只想做個引導者,具體出海探險的事由百姓自己去辦,贏虧自負,他只管收稅就行,現在聽虞翻這么一說,他又覺得虞翻所言有理。吳會是他的根基所在,不宜放任自流。出海兼有近其戰略和遠期規劃的任務,如果遭受重大挫折,影響太大,甚至可能會引起整個輿論的轉向。
但他也沒有立刻答應虞翻。這件事看起來很小,實際上涉及到兩種治國理念,也就是所謂的大政府與小政府,又或者稱為黃老之道與外儒內法,簡單的一句話,就是政府要不要管,管多少的分歧。五州在手,他又有意逐步擺脫戰時機制,用什么理念來治理國家已經成為了他必須考慮的問題。可是在這方面,他其實沒有一點實際經驗,只有一些從書上看來的知識和歷史經驗。
歷史經驗具有長期效應,但處理不了具體問題,只能起一定的指導作用。以史為鑒當然沒問題,但照搬歷史經驗也會有問題,很容易滑向保守復古,特別是面對一些以前沒有遇到過的問題時,歷史經驗往往是守舊者最好的武器,儒家是這種做法的典型代表。
“仲翔,你怎么看待黃老之道?”
虞翻愣了一下,卻沒有推脫,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將軍,臣以為黃老所有其長,亦有其短。其長在于不亂為,其短在于不作為。不亂為,可以休養生息。不作為,則難以應付新情況。即使休養生息,臣亦以為有針對性的用藥治療比坐等復原要好。不作為太消極,與亂為相對的不應該是不作為,而應該是循道而為。道曰陰陽,儒者重中庸,黃老偏于陰柔,進取不足,臣不取。”
孫策覺得有理。他取過茶壺,為虞翻倒了一杯茶,推到虞翻面前。虞翻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又道:“將軍慎重自制,不想事無巨細的包攬,落入法家覆轍,臣甚是贊同。只不過將軍現在要做的是前無古人的大事業,若畏難懼險,恐怕難有成就。凡事開頭難,正當萬眾一心,披荊斬棘,排除萬難,將來規模粗具,再緩緩退步不遲。”
孫策深以為然。“既然如此,那就集結吳會,不,江東世家,共同商量一下建立出海基地的事,不要局限于幾艘海船,將木學堂、船廠、商戶連同水師綜合考量。如果能籌集到足夠的資金,我們就加大木學堂的投入,爭取早日完成定型,同時擴大船廠規模,多備材料,以應付海船建造、維修的潛在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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