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不動聲色地聽完,神情誠懇地說道:“既然如此,請申甫回復使君,容我調遣人馬,準備糧草,一旦準備妥當,我立刻向涿郡進軍。如果使君能調集諸部胡騎助陣,再撥一些糧草給我,那就再好不過了。”
種劭急了。“府君,救兵如救火,如今劉和新喪,袁譚初至,立足不穩,急攻之尚有成功的可能,若是讓他站穩腳跟,再想圖謀涿郡可就遲了。涿郡是府君的本郡,你愿意看著涿郡落入袁譚之手嗎?”
“非不為也,實不能也。”劉備一聲長嘆。“伯珪新喪,將士氣沮,我雖然勉力安撫,奈何德淺能薄,無法穩定形勢。若倉促出戰,只怕難以如愿。”他頓了頓,又道:“申甫兄,我能請教你一件事嗎?”
種劭心亂如麻。他耽誤了時間,這中間可能發生了變故,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變故,可是從劉備的神情來看,他對攻擊涿郡并不熱心。如果不能說服劉備,幽州形勢就不由張則作主了,他這次千里迢迢地趕來也會是白忙一場。此時此刻,他哪里想到劉備會問他什么。
“府君請說。”
“朝廷是不是要與孫策聯姻?”
種劭一愣,立刻警惕起來。“你聽誰說的?”
劉備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假。“這么說,是真的了?是不是長公主要嫁給孫策作妾?”
種劭不吭聲了。劉備說得這么詳細,說明得到了準確的消息,而且對他的有意隱瞞很不爽,如果他再狡辯,劉備說不定會趕他出去。他嘆了一口氣。“的確有這樣的說法,但是我離開長安時,朝廷還沒有明確下詔,所以這事……”
劉備點點頭,神色稍緩。“這么說,那朝廷如何處置袁譚?”
種劭心中一動,搖搖頭。“朝廷如何想,劭未聽說,不敢信口解說,以免誤導府君。不過以常理論,既然朝廷選擇了孫策,那袁譚的矯詔之罪怕是逃不脫了。袁譚若是肯向朝廷俯首稱臣,也許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如果沒有,那朝廷很可能會派兵征伐。”
劉備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請申甫兄趕緊回去與使君商量,將袁譚爭奪涿郡的事上報朝廷,請朝廷下詔嚴斥之,以免刀兵之危。若能兵不血刃,豈不善哉?若是袁譚不識時務,一旦朝廷詔書到,使君下令,備必身率步騎,為使君前驅。”
種劭無奈,只得點頭答應。他也清楚,朝廷沒有威信,張則沒有實力,已經控制不住劉備了。同樣,幽州也失控了。從現在開始,只有幽州人能決定幽州人的命運,威嚴掃地的朝廷再也不可能靠派一兩個強者就能控制住幽州。
種劭心灰意冷。他靜靜地看著劉備,躬身一拜。“府君保重,有緣再會。”
劉備挑了挑眉,沒有起身還禮。他看著種劭走出去,心里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空落落的,無依無靠。朝廷靠不住了,張則也靠不住了,而袁譚卻將一只腳伸進了幽州,占據了實力最強的涿郡。更遠的中原,孫策正虎視眈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出現在幽州。
我能是他們的對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