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歪了歪嘴,暗自得意。楊修畢竟年輕,被他一激,還是說了狂話。此言一出,朝中的文臣都被他得罪光了。他大概也知道大將軍府是空殼,不可能真的掌權,索性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即使如此,那也不能讓他輕輕揭過,要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
“朕甚是不解,楊卿能否明言一二。”
“唯!”楊修早有準備,躬身領命。“敢問陛下,可曾聽說過月旦評?”
“自然。”天子笑笑。“朕還聽說許劭與吳王多有沖突,至今漂泊在外,有家難歸。”
階下響起一片輕笑聲。楊修恍若未聞,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說得沒錯,許劭自恃名高,多次與吳王當眾激辯,只可惜不是敵手,屢戰屢戰,屢屢以吐血終,后自知不敵,遠走他鄉了。”
天子早就知道這些事,卻故作驚訝。“哦,如此激烈卻是為何,居然吐了血?”
“說來話長,今天且說其中一次。許劭以善辨才而著稱,月旦評每月一期,十余年間,點評數百人。不少人為求成名,趨之若騖。”楊修笑了笑。“益州牧曹操也曾請許劭點評,許劭本不肯開口,曹操苦求不果,便以刀威脅,許劭無奈,這才批了‘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十字。”
天子很意外,看向荀彧。“還有這事?”
荀彧倒是聽曹操說過這話,卻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表態,只得推說不知。楊修說道:“許劭兄許虔為南昌令,與臣共治一城,親口對臣提及此事。許虔字子政,與許劭并稱許氏二龍,當初曾得汝南名士謝甄評為干國之器。”
天子面色尷尬。他說許劭不為孫策效勞,楊修反手就還了一記,許劭不愿意,他兄長許虔愿意啊,而且是以干國之器俯就南昌令。
“干國之器為南昌令,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真正的人才不會埋沒,如今許虔已經升任豫章太守了。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許虔一樣有真才實學,吳王曾派人統計過許劭評點的人才,其中不凡所謂千里之才之類,但是很可惜,名符其實的人屈指可數,沽名釣譽之輩倒是比比皆是。許劭吐血,正是為此。”
天子心頭升起一絲不祥,沒敢輕易接話。
楊修接著說道:“許劭也就罷了,比起太原人郭泰郭林宗,他還算是有些分寸的。據臣所知,天下人士被題為王佐的有兩位,其中一位便是故太傅王允王子師,題他之人便是郭泰。”
楊修說著,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荀彧。“令人遺憾的是郭泰看走了眼,這位王佐雖在朝廷,卻和逆臣袁紹走得很近,所謂王佐之才,恕臣冒昧,實在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