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射死的官員呢?”
“被射死的官員?”張纮看了陳琳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瀆職在先,死有余辜,自然是按律查處,公諸于眾,以儆效尤。”
陳琳倒吸一口涼氣,愣了半晌。“若是官員無罪,卻因公結仇,被人報復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官員按因公殉職處理,朝廷贍養其家人。殺人者償命,罪加一等,家人沒為官奴婢,戶口、里正、族長依律處置。殺人不是不可以,但代價很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百姓還是選擇告狀,如果官員置之不理,或者官官相護,那就可以殺了。”
“這……賊曹豈不是要累死?”
“當然會很累。”張纮一時出神。“世上沒有萬全法,只能折中。這個辦法一直有爭議,但吳王堅持如此,我們只能優選官員,盡量少出事,出了事也要能盡快偵破,賊曹的人選很重要,大多是軍中斥候營的退役老兵,要不就是精于辦案的老吏。盡管如此,每年還要安排培訓,交流案情。”
張纮回過神來,又說道:“當然,選拔清廉公正的官員是重中之重,官員處事公正,又有幾個百姓愿意冒著殺頭的危險去生事。就算有好斗之徒也可以選擇從軍征戰嘛,到戰場上殺人不僅沒危險,還可以立功,光宗耀祖,何樂而不為。”
陳琳驚訝地看著張纮,半晌沒說話。張纮笑道:“孔璋,是不是覺得我殺氣太重了?”
陳琳強笑。“與我印象中的張子綱的確有些不同,讓人望而生畏。”
張纮哈哈大笑,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這時,杜三娘抱著一件奇怪的樂器,俏生生的站在船頭,笑盈盈地說道:“張相,先唱入陣,如何?”
張纮點點頭。“甚好,讓這冀州來的客人先看看我江東的英武之氣。”隨即又拍拍陳琳的手。“孔璋,說起來,這入陣曲還是冀州女子所創,如今風靡大江南北,幾乎人人會唱會跳,各有特色。杜三娘的入陣曲在秦淮水上也是有名的,就連吳王聽了都說不錯,會演時常常有她。你今天可以好好欣賞一番。”
陳琳連連點頭。
杜三娘輕撥音弦,“叮”的一聲脆響,如碎金裂帛,隨即一聲清嘯,“依呀”雖是清脆女聲,卻自帶英氣,如鳴鏑破風,令人心襟動搖,頭皮發麻,宛如置身于千軍萬馬的戰場,戰鼓齊鳴,箭雨蔽日。
陳琳屏住了呼吸,看著杜三娘赤著一雙白嫩的小腳,在狹小的船頭縱躍起舞,撥弦而唱,手跟著杜三娘的節奏跳躍時,心頭卻有些說不出的不安。
百聞不如一見,江東人心如此,銳氣逼人,袁譚還有和孫策談判的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