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到這個程度了?”郭圖咧了咧嘴,順著袁譚的手入座,手輕輕地拍了拍膝蓋。“大王準備向吳王稱臣了?”
袁譚很尷尬。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正式通報郭圖這件事呢。“郭公,我……”他遲疑了半晌,一聲長嘆。“愧對先王,愧對郭公,我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中,還請郭公海涵。”
郭圖打量了袁譚一會兒,眼神也漸漸軟了下來。他擺擺手。“行啦,顯思,這都是命,怨不得你。先王在世時,不也敗于官渡了么。你已經盡力了,我想他會體諒你的難處的。再不濟,我也能先行一步,為你解說一二。”
袁譚詫異地打量著郭圖。他知道郭圖不會反對投降,反正他在魏國已經是局外人了,投降了,有郭嘉的關系在,他只會更好,不會更差。但郭圖如此體諒他的難處,他還是有些意外,搞不清郭圖是真情流露還是敷衍他,另有所謀。不過,能聽人稱自己一聲“顯思”,他還是很感慨。如今還能這么稱呼他的,似乎也只有眼前的郭圖了。
“郭公……”袁譚握著郭圖的手,百感交集。他把袁夫人來信,以及孫策的條件說了一遍,一五一十,無一遺漏。郭圖靜靜地聽著,輕輕哼了一聲,笑道:“鄴城的戶口封給你,邯鄲的戶口封給文武,不知道我能分得幾戶?”
袁譚一愣,慚愧不已,連忙說道:“這只是吳王說笑,并非一定如此。假若真是如此分配,譚愿以鄴城戶口之半,謝郭公多年佐我父子情義。”
郭圖哈哈一笑,撫著胡須,又順手拍了拍袁譚的肩膀。“那我就先謝過顯思了,城中戶口這些年雖有消耗,五六千戶總還是有的,分我一半,至少有二千戶,足夠養老,不用再看奉孝的臉色。”他笑了一陣,又道:“顯思,為了保住這二千戶的棺材本,我要提醒你一句,易幟之際,人心易動難安,你可要當心些。汝潁文武凋零,如今守鄴城的都是冀州人。劉備、逢紀在城外肆虐,城里人難免三心二意,不乏有人想拿你的首級向劉備、逢紀請功,換取富貴。”
袁譚會意,郭圖雖然不預機杼,卻還掌握著一部分情報力量,尤其是對鄴城的情況很熟悉。他突然前來,應該是掌握了一些情況,而且關系到他本人的安危。雖然沮授已經安排了人監視諸將,但多一個消息總是好的。正如郭圖所說,這種時候最容易出現叛亂。他向前挪了挪,與郭圖抵膝而坐,四手相握。
“郭公老謀,還請郭公賜教。”
“審榮出城了,你知道嗎?”
袁譚眼神微縮,搖搖頭。“什么時候的事?”
“出城是在天亮之前,回城則是日落之后。”
袁譚沉吟片刻。郭圖這句話聽似簡單,實際意味深長。審榮出城一整天,他可以走很遠的路,見很多人,做很多的事。況且他是天亮之前出城,他卻到現在還沒收到消息,說明有人在隱瞞消息。這自然是指向田豐、沮授,他們是城中最有影響力的兩個冀州人,尤其是沮授,他掌握著細作營。
“我馬上派人去查,還有呢?”
“顯思,你有沒有想過,若你向吳王稱臣,張郃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