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言重,臣愧不敢當。無功而居高位,臣戰戰兢兢,唯有效死力,以報大王知遇之恩。”鐘繇后背全是汗,連聲音都有些啞。
“誰說無功?”孫策挽著鐘繇往里走。“舍弟叔弼得公教導,去少年輕躁,略見沉穩,能推己讓人,方有零陵之捷,這便是大功。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公乃栽樹之人,功不可沒。”
孫策說著,欣慰地吐了一口氣。“孤還有一個弟弟,勞公調教,萬望公莫要推辭。”
鐘繇微怔,腳下慢了三分。“大王謬贊,臣不敢當。不知是哪位王弟?”
“二弟仲謀。”
鐘繇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腳也有點軟。他剛才還以為是孫匡或者孫朗呢,沒想到孫權這個麻煩。他有心推辭,卻又不敢。輔佐孫翊幾年,他對孫家兄弟之間的關系并不陌生,知道孫策一向對孫權有成見,孫權也固執己見,多次拒絕孫策的安排,孫堅戰死就是被孫權拖累。如今孫策要將孫權委托給他是什么意思?
孫策沒有看鐘繇,繼續說道:“孤這二弟,原本是個極聰明的人,只是有些執念,不明白人有所長,必有所短的道理,一心想在用兵上有所成就。孤屢次教訓,他總是不聽,孤也是無奈。俗話說得好,醫不自醫,孤只好另請高明。看到公簡汰百官的方案,孤很是欣賞。公儒法并重,德刑皆擅,不僅可為御史大夫,亦可為王國之相,必可匡正王侯,教導百姓。”
鐘繇聽了,心中一動。孫策這話的意思是說讓他先做御史大夫,將來再改任孫權的國相。不出意外,孫權肯定是要封王的,但他和孫翊不同,不可能出鎮邊疆,開疆拓土,只會在大吳疆域之內裂土分封。如此一來,他就需要一個國相。這個國相還是大吳之官,卻不一定要按照朝廷官制。也就是說,他有可能突破六十歲致仕的規定,再做幾年實職。
真要完成了這個任務,國是院肯定會給他留一席之地。
“大王對臣期許太重,臣怕德淺才薄,辜負了大王啊。”
“孤對公很有信心。當然,孤也不能強人所難,強扭的瓜不甜么。好在這事也不急,公大可考慮幾天。”
鐘繇點頭答應,心中卻是微凜。他多次聽人提過強扭之瓜的典故,旁人都當是笑談,孫策的大父孫鐘以賣瓜為生,孫策也是一個賣瓜兒,但他卻清楚,那些瓜最后不僅被孫策強扭了,而且都覺得挺甜。
荀彧就是這樣的一個瓜。當初拒絕張纮之邀,定下一世之約,結果不到十年,他就成了孫策之臣,嘴上雖不說什么,心里卻對孫策佩服得五體投地,偶爾還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遺憾。
看來孫權這個瓜,他不背也得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