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印書坊是豫州最大的私人印書坊,工人數百,每年印的新書供不應求。稍有名氣的學者都愿意在許氏印書坊印行專著。不久前,剛剛承攬了燕州盧子干遺著的印行業務。”許劭面不改色。“陛下年初擬定的學術專著印行計劃中,許氏印書坊也有承接。”
“是嗎?誰在經營?”
“臣的從兄,許靖許文休。”
“文休先生回來了?”
“回來兩年了。他年紀大了,又在外奔波十余年,不愿意再出仕,就開辦了一個印書坊糊口。”
孫策忍不住笑出聲來。許劭也笑了。以平輿許氏的實力,糊口二字實在太謙虛了。“有許文休把關,許氏印書坊印出來的書肯定是上品,如果有時間,我去拜訪一下文休先生,看看這豫州最大的私家書坊。”
許劭大喜,連忙謝恩。“陛下若能駕臨,那真是我平輿許氏的莫大榮幸了。”
“豫州大賈多,雖無中山甄氏、東海麋氏、南郡蔡氏那樣的巨賈,家累十萬金以上的不在少數。這些年他們鋪路架橋,開設私學,扶貧濟困,朝廷都是知道的。不過這些加起來,皆不及許公坦然言利,文休先生刻書糊口來得讓人開心。讀書人不諱言利,自食其力,方可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君子固窮,但真正的君子不應該窮。”
許劭感慨地嘆息道:“陛下所言甚是。民以食為天,倉稟實而知禮,以前說教化,總是言者嘵嘵,聞者默默。如今也不用多說,自然進退揖讓,彬彬有禮。以前罕言利,而唯利是圖者滿眼皆是,讀書人雖唾棄之,為了生計,卻不得不含羞忍垢,奔走于權貴之門。如今人人言利,唯利是圖者反倒為人唾棄了。既然可自具衣食,誰愿意仰他人鼻息?”
許劭想起了流亡途中的事,連連嘆息。再清高的人也要吃飯啊,餓著肚子彈琴,只有孔夫子那樣的圣人做得到,普通人是做不到的。況且就連夫子也說了,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可期,如果還不能養活自己,那真是讀書人的恥辱了。
孫策與許劭寒喧了一陣,最后問道:“許公,你曾與曹操相識,覺得此人如何?”
許劭目光微閃,沉吟片刻。“陛下想勸降他?”
“他曾請降,但后來又沒消息了。”孫策捻著手指。“我想,請一個得他尊敬的人去,或許會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