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應該,但確實太累了。
法正心里叫苦,卻不敢說一個字。曹操身為蜀王,年近半百,不叫一句苦,他一個少壯之臣豈敢叫苦。
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是想起戲志才。
戲志才之所以累死,不僅是因為案牘公務,長途跋涉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當初為了增援劉繇、高干,戲志才曾遠至交州,來回一年多,對身體的傷害險而易見,一直到死也沒能恢復過來。吳國的反擊只不過是添了一把火而已,即使沒有這回事,戲志才也不可能長壽。
自己也許會步戲志才后塵,生生累死。
這么辛苦,若還是不能封侯,那也太虧了。
“孝直,小心!”曹操忽然叫了一聲,轉身揪住了法正的手臂。話音未落,法正腳下一滑,險些摔倒。他下意識地拽住曹操的手臂,單腿跪倒在地,一手抓住地上的草,這才免于從山坡上滑落之災。
法正嚇出一身冷汗,半天沒敢挪動,拜將封侯的念頭不翼而飛。
曹操皺了皺眉。“孝直,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
法正吐了兩口氣,苦笑一聲:“臣一時疏忽,多謝大王援手。”
“身處險地,豈能三心二意?”曹操將法正拽起來,見法正臉色蒼白,滿頭是汗,若有所思。“孝直,巴女雖好,也不能貪色。你年已而立,卻還沒有子嗣,就算封了侯,誰來繼承你的爵位?”
法正面紅耳赤,吭哧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曹操叉著腰,站在嶺上,四下張望。北有高山,南有大江,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可是不知為什么,他還是一點安全感也沒有。之所以不辭辛苦的實地巡視,除了習慣之外,更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免得糊思亂想。
“大王!”彭羕從遠處追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繞過法正,來到曹操面前,從袖籠里抽出一份軍報。
曹操沒有接,只是看著彭羕。彭羕心中一凜,隨即反應過來,不動聲色的將抽出半截的軍報收回袖中。他背著法正,法正又累得無精打采,也沒留神他們的小動作。
“什么事?”
“征東將軍派了使者來,說有事要向大王匯報,順便送了些春筍,還有些山貨。”
曹操點點頭,笑道:“元讓有心。你回去,挑幾樣可口的帶到山上,再取些酒,我們到山里野炊。”
彭羕會意,躬身答應,轉身去了。經過法正身邊時,他客氣地笑了笑,又關切地問道:“祭酒臉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彭羕身材高大,山路狹窄,法正與他貼身而立,大感壓迫,沒好氣的揮揮手,示意彭羕趕緊走。彭羕也沒多說,拱手施禮,快步而去。一年多沒見,彭羕又壯實了許多,精力充沛,步履穩健,即使是在山路上也一樣健步如飛。法正看在眼中,心中莫名一緊。
剛剛擠走了辛評,又來了個彭羕。彭羕更年輕,思維敏捷,又是益州人,各方面都比辛評有利,又在蜀王身邊多年,被蜀王視為子侄一般。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蜀王的爪牙。
時不我待啊。
法正打起精神,故意朗聲笑道:“大王,山頂景色更佳,我們到山上再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