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初宮禁中,氣氛同樣很壓抑。
雍王太妃房氏此前以死相脅要見永安王李守義,令得這消息快速擴散開,漸有無從遏制的趨勢。雖然有上陽宮來使上官婉兒嚴令噤聲,不得再傳誦議論,但悠悠之口如百川橫流,又哪里能夠堵住。
此時的上官婉兒也是一臉的惆悵,她是值宿上陽宮的待詔女官,太初宮發生的事情并不歸她監理。可是此中消息奏入上陽宮后,其他女官各有任事,只有她正在空閑。
死人復活這種妖異事跡,不經調查清楚、作出結論,又怎么能上奏太后?太后身兼內外國事,可不是什么閑庭描眉的無聊婦人,一分精力、一刻時間都珍貴得很,自然不能以雜事相擾。
原本若事情只局限在夾城五殿后,處理起來也簡單,只需詢問有涉人等并親自審問永安王一番,便可整理上奏,交由太后自決如何處置。可是現在,由于雍王太妃這一鬧,甚至就連監工明堂的外廷官員都隱有聽聞,事情就變得棘手起來。
但無論事態如何,上官婉兒既然來到太初宮,便必須要盡快拿出一個結論來,否則便無從復命。
“啟稟才人,雍王太妃已經送歸瑤光殿,并請宮醫就診……”
上官婉兒坐在九洲池邊游船上,聽到宮婢匯報之后只是點了點頭。
其實她這個才人名分嚴格說來不合章制,乃是舊年太后還為天后時,將她留用身畔而賜予。之后天皇賓天,短短兩個月時間內,大唐接連兩位圣人臨朝,而她嚴格上說來應是天皇嬪御,不宜再留舊號。
但她始終追從天后任事,天后忙于內外事務,也無暇顧及她的名號問題這些小事,至今也沒有做出調整,只能如此尷尬續用著。
從內心而言,上官婉兒是比較同情雍王一家,特別今日親眼所見太妃房氏之決然自殘之后,這份同情更加重許多。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希望能夠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稍作關照。
可是現在由于房太妃反應過于激烈,事情已經很難再小范圍的秘密解決,上官婉兒也不敢輕易流露出對雍王一家的同情傾向。這倒不是說房太妃做錯了,事實上事態如果能夠向好的一方面發展,鬧大了反而是有好處。但若是向壞的方面發展,只怕雍王一家很難度過此厄。
現在的局面,可不是好壞參半的情況。最起碼在上官婉兒看來,這件事轉壞的幾率很大。
無論永安王死而復生是不是真的,傳揚在外總是橫生枝節,太后此際正忙于應對宗室諸王的潛謀,難有精力旁顧,按照過往行事風格,很有可能會直接將此事摁殺在萌芽中。
不過這并不是上官婉兒能夠左右的事情,她只是上陽宮諸多女官中尋常一員,也不是什么獨得專寵的心腹肱骨,非但影響不了太后的決定,若是處置不當,甚至還有可能將自己也陷入其中。
所以眼下的她,也只能盡量做到實事求是,不偏不倚,恭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