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典有些狐疑的偷瞄李潼一眼,不明白這位大王怎么對直案鐘紹京有著這么大的興趣,但還是回答道:“終究內外有別,館事日常自有司監并諸博士料理,若無詔敕等大事難決,還是不敢輕擾鳳閣事務。”
這回答也在情理之中,但李潼就是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摟到一條活魚張網待捕,可這魚實在太滑溜,若即若離的讓他無從下手。
他心里暗生悶氣,已經把這鐘紹京給盯死了,不把對方搞得給自己擦鞋決不罷休!
如果這家伙真的對他不理不睬、滑不留手,日后若他被人羅織陷害,首先就攀咬鐘紹京跟他暗室同謀,否則難出這口惡氣!
講陰狠,老子也是不落人后的!
其實鐘紹京還真不是有意避嫌,鳳閣乃是臺省首署,每天都有大量的事務要操勞。上邊大佬們一個念頭,他們這些底層官吏們就要忙斷腿。
特別隨著年關漸近,諸王逆亂肅清正如火如荼的展開。而明堂也竣工在即,諸多大禮都需要籌備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哪里有時間整日待在內文學館處理宮教雜事。
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李潼往來內文學館,仍是無緣見到鐘紹京。除此之外,生活上倒也沒有什么糟心事。仁智院與內文學館距離不近,沿途往來便算是放風了。
博士周舉仍然沒有把《千字文》講完,李光順《春秋》都已經背誦了快一卷。嫡母房氏不疑有他,每每欣慰于兒郎終于學有所仰、日有精進,更不知另外兩個每天都在往來打醬油,上學連書包都不帶打開的。
人總是得隴望蜀,沒有知足,此前禁足仁智院,每有苦悶難消,只盼能夠出去溜達。現在來到內文學館,幾天就逛熟了又覺得無聊。于是李守禮便攛掇李潼一起走出內文學館,去別處戲耍,他自己還是不敢太恣意。
李潼也是不安分,既然每天往來都見不到鐘紹京,也沒必要天天在這里聽《千字文》消磨時間,更何況天天課堂上掐李守禮大腿都快掐廢了,又不敢跟那些暗戀他的宮婢閑戲,以免被安上一個“穢亂宮闈”的罪名。
盡管后宮虛設,他叔叔李旦想亂也亂不起來,但這惡名傳出去實在太難聽。
不過李潼也不是做事沒交代,在逃課之前,還是留下了一張請假條,顏體楷書的游仙詩:京華游仙窟,山林隱遁棲……
他直接引用了西晉郭璞的《京華游仙窟》,我志在仙逸,不在經義,請假修仙去了,勿念。
不是不想抄李白那些游仙詩名篇,關鍵從這博士周舉施教來看,外界對他們學養估計只在《千字文》層次,他咔嚓甩出一首名篇來,也實在容易弄巧成拙。順便我不是不學無術,玄詩張口就來,去你媽的千字文。
當然這請假條主要還是想給鐘紹京看一看,你不書法家嗎,看看我這顏體新書,比你那些陳舊窠臼強多了。雖然他學書也只是草草,但落筆成字,在真正書家看來,也是頗有新趣可賞,這點信心還是要有的。
可是,如果李潼知道這首游仙詩之后引發的一場風波,那是絕對不會手賤到寫這么一首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