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吊客自然無需如此,但少王幫助他們彰顯亡父,也算有恩,靈前再拜,也是知孝的表現。
李潼被眾人簇擁行入獨孤氏宅邸,靈帳前作半拜之禮,同行而來的楊居仁則拜于靈前誦讀祭文。
且不說場面人情如何,楊執一這會兒仍是渾渾噩噩,待看到楊居仁之后,心中更是怒火中燒,以至于身軀都氣得微顫起來,牙關更是咬得咯咯作響。
“阿郎這是怎么了?整日治喪,人也難免疲倦,但這位大王卻不是尋常賓客,儀門更得榮譽,正仰大王恩禮,千萬不要失禮于前!”
終于有人發現了楊執一的異態,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可是說出的話卻讓楊執一更生羞惱,但也是悚然一驚,連忙點頭道:“哀切所致,精神恍惚,請兄長放心,必不失禮人前。”
言雖如此,但楊執一卻雙拳緊握,指甲甚至連手掌都給摳破了。見到那念念不忘的唐家娘子隨少王同來,竟成河東王家眷,他心中已是驚怒交加,但一時間還沒有想得太深刻。
可是現在見到楊居仁居然成了河東王員佐,他心中羞惱更是無以復加,并確定少王此來就是為了向他示威!
吊唁完畢,李潼被引入廊前帳幕下,獨孤卿云的兒子獨孤元立才從帳后行入,再對少王致謝:“亡考一生忠勤,幸在圣主恩賞,能得福祿雙至。憾在兒孫拙能,借大王妙筆將事跡更作宣彰,門第受此恩惠,俗禮不足表情!”
獨孤卿云享年八十九,這在后世都算是高壽年紀,在時下更是罕有。作為他的嗣子,獨孤元立也已經六十多歲的年紀,須發灰白,更因治喪而形容枯槁,李潼自然不受其大禮,連忙避席而出。
獨孤元立又讓兒子上前拜謝,以至于捧著李潼兩腳親吻靴尖。李潼猝不及防,險被扳倒,對于唐人表示熱情的方式更覺無從吐槽,只向獨孤元立施禮道:“襄公元從舊人,號是國老,勛在公論。小王憾在不能瞻仰生人風采,得授事為挽歌,悲傷之外,唯一點薄才告送英魄,實在不敢夸受重禮!將軍亦列國器之用,還請謹慎節哀。”
獨孤元立這么大的年紀,也不只是徒享父蔭的紈绔,同樣任事軍府,而且還是早前跟隨薛懷義攻打突厥的一路行軍總管。眼見少王謙和有禮,對少王印象也是極佳,重孝不能待客,只讓子侄一定要禮備周全。
眼見獨孤氏家人治喪之中還如此熱情,李潼也不好意思坐坐就走,索性安坐下來,并在喪禮上結識一下時流賓客。
前日麟臺官廨中,元行沖使壞揭露獨孤家曾為奴戶舊隱,其實獨孤家姻親恰是河南元氏,而且還是能夠直溯北魏帝系的那種元氏,較之元行沖一支還要更顯赫一些。由此可見,獨孤家也真是逆襲的典范。
于是李潼自然也結識元氏幾人,尤其聽到一個上前介紹自己名為元亨、字利貞,更是忍不住心中暗笑這個名字可真是不錯。當然,最讓他感興趣的還是開元名相張說的老丈人元懷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