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幾人聽到這話,也都笑起來,其中一人不忍見楊執一尷尬,這才微笑著向他解釋道:“補闕不知,才有此見。其實未聞新聲之前,誰又能確知這位大王真有非凡文才。今日所言,乃是昨夜王府雅集,大王新作一詩……”
說話間,這人便將那一首《洛陽女兒行》念誦一遍。然而不解釋還好,解釋完后,楊執一臉色頓時漲紅起來,胸膛劇烈起伏,驀地自席中立起,怒氣沖沖的頓足離去。
眼見這一幕,堂上賓客包括楊執柔在內,俱都愣了一愣,氣氛一時間也變得極度尷尬。
楊執一返回自己居舍,氣得頭腦都有些眩暈,房間中凡能抓到的一切,全都用力的揮砸起來,整個房間中都充斥著噼啪亂響。
楊執柔安撫完賓客,禮送出府之后,這才返回后舍,站在門外聽到內里楊執一的揮砸聲與咆哮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給我把他抓出來!哪里來的膽量,如此敗壞我的門儀!”
兩個壯奴沖入房間中,不旋踵,氣急敗壞的楊執一便被反轉兩臂擒拿到廊下來,看著同樣盛怒的兄長,楊執一大喊道:“阿兄好雅興!知不知,那小兒欺侮我家已經至甚……”
“你是哪里惹來癲鬼?究竟說得什么!”
楊執柔見他這個樣子,上前甩手給了兩個耳光。
被抽打兩計之后,楊執一才顯得有些冷靜下來,并恨恨將事情原委講出。
“竟有此事?”
楊執柔聞言后也皺起了眉頭,捻須沉默片刻,才又指著楊執一怒聲道:“居仁本就家門下才,我一直讓你們不要與他交往過密,你又聽了幾分?如今受他所害,這不是你自己惹來?”
“阿兄怎樣罰我,我都領受。可是、可是少王欺我辱我,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是氣不順,還是色難舍?”
楊執柔看著自家兄弟,一臉煩躁之色:“你就因此無顧丈人喪儀,奪門歸家?且不說本就是強取不成的丑事,因為一樁小事,惡我一門尊親,你這一把年紀,都長在了狗的身上?區區一個美色玩物,值得你喪失掉為人做事的分寸?”
“可是少王辱我……”
“你有哪里值得人不敢輕侮?少王敬我門第,自在事外,他禮恩親翁,詩彰閑情,納我門徒敗類,斷你控訴源頭,事事鋪陳在前,不頂你犬吠幾聲?”
楊執柔看著仍然一副羞惱之色的楊執一,頓足嘆息道:“但有一二人物賞識之明,只你眼下這幅不堪樣子,我若是個娘子,也不會情懷系你!滾回去換了衣衫,我自送你去你丈人家。”
楊執一還有幾分不情愿,但見阿兄動了真怒,不敢再倔強,只能一臉頹喪的返回房間換上剛剛脫下來的素麻衣袍。
楊執柔負手站在庭中,手捻胡須,神態則有幾分復雜:“妖異啊妖異,久圈禁中的一個小兒,哪里習來許多權徒手段?血緣法授,兒輩尚且不類,孫徒竟得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