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換下了冠冕,穿著錦繡華美的開襟大裙,坐在上席笑瞇瞇看著默然用餐的孫子,見其吃得香甜,本來已經用過餐了,又覺舌下生津,舉手吩咐人再盛一份暖羹來,淺啜慢飲起來。
“谷精養生,多食長壽。陛下同大王骨血相連,見大王膝前健食,自然也是脾胃大開。”
韋團兒側立神皇座下,見狀后便笑語說道。
武則天聽到這話后,眉眼舒展開來,抬手指著這婢女笑道:“可見人終究是要歷事成長,團兒言談入心,已經不再是往年那憨態娘子。”
說著,她又垂首指著李潼笑道:“王是嘉禾結穗的年紀,不同外朝那些筋骨熟成的老物,日日忍饑參朝,不是飼幼良態。往后罷朝,不要急去,歸家來伴你祖母用餐。”
李潼聞言后連忙放下碗筷,出席謝恩。武則天見狀后又擺手讓他回去繼續用餐,自己則又讓人添食,可見真的胃口大開。
李潼抬眼遞給韋團兒一個感謝的眼神,謝她開口給自己攬了一個吃播的活兒。韋團兒瞇著眼對他笑一笑,并作一個流涎的小動作。
連飲兩碗暖羹,武則天胃口是真的滿足了,李潼見狀便也放下了筷子,畢竟這也終究不是可以大塊朵頤的場合,填填肚子也就得了。
待到餐食撤下,香茗漱口,武則天抬手讓退在殿左的內教坊樂人繼續歌樂,并示意李潼更往近席來坐。
她側偎軟枕,曲起的手指敲膝打拍,待到歌樂演過一遍,又指著李潼嘆息笑語:“家長總盼門里少幼才趣可夸,往常則有薄憾。王能勇挺秀出,妙趣閑灑,樂韻驚艷,誰還敢笑我門徒無人?”
李潼傾身半跪恭聲道:“臣不敢長才自標,率性戲作家事尋常,僥幸邀得錯賞。所得只是素辭,聲樂之美,卻賴諸雅賓并助。”
“章辭雅戲,優劣自在本質,不在人言是非。但得妙筆在手,何懼輕狂自夸。嘉賓惠成未竟之功,也是因為王能先有集趣之力。立事則勇進,執筆則稱豪,王能風采彰露,家門也能風光大盛,不需自謙。”
武則天又微笑說道,之后閉著眼欣賞歌樂,片刻后才又開口問道:“何種俏女郎,能勾動少王雅趣大熾?”
聽到這問題,侍側正為神皇敲肩撫背的韋團兒也轉頭望向少王,眸子里同樣深有好奇。
李潼聞言后便連忙回答道:“是京兆一戶唐姓人家女子,祖、父俱事外州,寄在舅門養活,宅居隔壁臨坊。臣閭里巧逢,貪望姿色,又恐物議,矯情作歌……”
武則天聞言后只是點點頭,也沒作細致追問,她也純粹是聞歌好奇才有此一問,只是又說道:“擇暇引入禁中,讓祖母也看看何者女兒,能惹我佳孫色心悸動。”
李潼聞言后便連忙點頭應是。